瓦肆周遭的酒楼多开了几扇窗,留宿、用餐的商贾俯瞰下来,天仙楼四层唯一敞开的窗内探出姣好面容。
茶馆里杯子停在嘴边,周遭的摊贩停下吆喝,路人驻足朝瓦肆前停下的马车望去,一位黑衫少年掀开门帘,大步踩下地砖,背上展露出蓝色虎头。
光头马夫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送他走进瓦肆,看门的武夫愣得失神,镇场的捕头挑眉。
踏、踏、踏。
一步一步穿过勾栏,姜生走到刘武身前,拱手:“武哥,我来了。”
“你......”眼神一滞,刘武打量起眼前的少年,“已经筋虎境后期了?”
一层境界有一层境界的气势,姜生的下颚线已褪去少年的柔和,如一把钢刀切割天光。
不变的,却是眼神,镶嵌在侧脸鼻梁影里的左眸熠熠通明,似夜里点灯。
如他这般七日苦练,换个人已经废了。
“三更时突破,”姜生面色波澜不惊,“《龙形腿》已老练,足以镇杀孙浩。”
哒,刘武站起身来,面色肃然:“天下武夫择良木而栖,以你的武道天资,即使离开虎啸堂我也不会怪你。”
“阿姜,今日你为我虎啸堂校场攻擂,无论输赢,”他抓起茶壶,唰啦啦倒下两杯热茶,“饮下这杯茶,你我结为兄弟。”
咕噜噜~
咕噜噜~
两杯茶各自饮尽,姜生轻轻吸了口气,大步走向擂台边的棚子,签字画押,生死契。
“倒是个有骨气的,都这种时候了,还站出来,”港帮大头目黄鸿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张口含住婢女喂来的桂花糕,嗦着微微发颤的甜糯玉指,“姆啊~等这小子死了,刘武就有理由为‘兄弟’报仇了,哈哈,宋氏想立足可不容易......”
“天青坊里拉高药草收购价的那个?”升明药堂港坊分铺孟管事敲打扶手的指头顿了顿,翠绿玉扳指微微折射天光,“居然这么年轻......”
“呵,姜生,我倒是看错你了,居然真敢出头,”宋言伫立于瓦肆外楼二层扶栏处,轻哼一声,“正好,孙浩的身体快‘撑不住’了,最后爆发的力量也会是无与伦比的......”
“姜——生——!”
足以咬碎石头的嘶吼声滚滚袭来,姜生不紧不慢踏上擂台阶,对面口眼狰狞的独臂孙浩,随步伐缓缓从视线里拉出下半身。
耳畔议论声如浪起伏,万众目光聚在这一方即将落幕的擂台,他浅浅吸了口气:“来。”
咚咚——
两下锣鼓震荡声从台下宋氏药铺武夫手中迸发,咔嚓,实木板台面崩裂蜘蛛网,随之卷起一阵微风,掀动他衣袍。
“给我死——”
拖着一道长音,孙浩一步跨三米,左臂青筋如虬龙攀附,攥着风流轰来,眼中压抑的血丝像红蚯蚓一般钻出。
这瞬间的爆发震动在场所有观客,不懂武道的光瞪大眼睛,懂武道的已是倒吸一口凉气:“筋虎境后期入魔!”
“这混账入魔这么深!”啪的一下拍在栏杆上,宋言咬牙瞪眼,心绪狂飙,“每天三份【极品净心膏】都压不住?!”
背脊发凉,对面坐台,上百武夫簇拥的刘武与他对上视线,杀意刺眼。
“死定了。”
“真年轻。”
在这拳风呼啸间,几个不冷不热的字从港帮大头目黄鸿、分铺孟管事口中吐出,无数观众心里摇头:“那姜生自称校场教头,看着却一副少年模样,逞意气攻擂,到头来死......”
砰——
巨响似铁桩撞铜钟,一道人影从擂台上飞下来,啪的一下砸烂勾栏座椅,骇得那一片普通观众跳开,瞳孔骤缩:“孙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