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领着潘平来了萍山道观，这萍山道观拜太乙救苦天尊，太乙救苦天尊是道门的加百列、观世音，救苦救难，信众颇多，萍山道观香火繁盛一时。

这道士是道场的观主，世人不知其姓名，皆称其道号清昙，清昙这个道号原本是他师妹的，不过他师妹没见过昙花，不喜欢，道士和师傅商量，他用这个道号，师傅另给师妹再取一个。

道士养了潘平，给他取道号清云，取云卷云舒俯览红尘之意。没收潘平入门，也不传他一卷道藏，只给他办了入学手续继续上小学，说是他大学毕业以后，没工作了，再回来当个道士不迟，但潘平在平日里还是称道士为师父。

择日，道士点香火升符篆，拜请祖师见证，潘平拜太乙救苦天尊为干爹。

当日天晴云爽，全道观的人都来观礼，三五层人群内，潘平站在天尊面前，接过香上拜干爹。

一叩首，石芯漆塑的太乙救苦天尊像从头裂到脚，没法用了，换神像吧。旧神像撤下山时，搬运的工人一时不慎摔跤，神像脱手跌碎，又滚落山沟，竟落得金身破灭尸骨无存。

而且这事不知怎么的传的满城风雨，都说萍山道观入了邪祟，不再灵验，道观的香火从此一落千丈。

潘平平日里总生怪病，肺癌、结核、脑炎，各种人能生的病接踵而来，不过大小病来不过季，三月见好，但得病总得吃药，吃药就得花钱，渐渐的道观里油水枯竭养不起水火道人，空荡院子只剩下潘平和清昙道人。

‘没事，没事，天要刮风，天要下雨，跟你将来要娶媳妇一样，谁知道会和你看对眼哩？但那人早晚要来嘛。人不和天置气。’

上初二时候，清昙道人给人讲经赚钱，那人讲经是假，看重清昙真本事，赚他看风水是真，看完风水就是一百万块，这一百万修缮道观还能剩十来万，够清云上完大学找工作。

清昙是从大革命年代过来的，当年道主脾性随和，道观名声好，小将也不为难。清昙跟着师傅上了原本唱戏的大台，小将就问一件事，说清楚道观是左是右。

清昙师傅说，我们道观的道士下乡里看病，回观内做木工石匠，往常教老人体育，辅佐孩子读书，正门大院已经做了十年中学。

‘你是左还是右？’

‘我们不占卜，不弄鬼，也不看风水。’

‘好吧，你和你徒子徒孙要是一辈子不看也行。’

清昙看师傅被逼问急了，大声道：“我十辈子都不看！”

身前身后，清昙不知道他十辈子有没有给人看风水，这辈子他真的没看过一场。

他答应了看风水就跟人山上，高山上忽然恍神，失足摔倒磕到头，鲜血登时直流，慌得周围人连忙背下山抢救，到医院不久人死了，原因是下山路颠簸，路上被颠出了脑出血。

这场风水清昙刚上了山，人就合眼了，这辈子真没看过一眼。

清昙道人没看完风水就死了，一百万自然没人付钱。请人的老板感觉自己用讲经的名义赚人来看风水，最终人死了，多少有他害一份力。知道清昙道人家里还有潘平之后心生愧疚，不敢来见。他包了潘平的学杂费，年年打钱，外又赔了二十万生活费和一栋房子。

清昙道人死之年潘平十四，正三月，天有点小冷，不过信传回萍山的时候枝头的花苞粉嫩嫩黄澄澄，招人喜爱。

六月份潘平跳过初三，跳过中考，高中，直接参加了高考，成绩惨淡，刚刚到三本的分数线，走了清昙道人的关系才进了萍山当地大学，读四年书，今年毕业十八岁，法律上成年，按照和清昙道人的约定，他能做道士了。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世界应该是什么样潘平不知道，但作为人，他再三再三还是忍不了受老天爷的气。

没力量就没力量吧，不是还有权柄，还能创造虚幻世界么？就从这条路大步往前探，不管走到那，挣扎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