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上下窜跃,大汉不管不顾,专心抡顾大棒,左右翻飞。王吉借着大汉换气时机,环顾四周,才几番腾挪躲避,已然光秃秃一片。
浓髯大汉猜想王吉是在耗损自家气力,便不再随意起棒,拖拽身后紧赶,如影随形。
要不是担忧伤及怀中黑猫,王吉早想趁机欺身一试。那巨棒挥舞确实骇人,但远远还不至于举重若轻的地步。
这一番下来,大汉几次迈步抬手间,力道使过不及收回,没了先前那般严密不透。王吉犹豫不知那到底是对方卖了个破绽,还是真就如此武艺没个章法。
就算如此,王吉也莫名自信,无刃无锋的棒槌,如何能伤自己分毫。
低头瞧了瞧瑟瑟发抖的袁天霸,王吉眉头紧锁,心间不禁念叨,这小家伙真是苦完一阵又苦下一阵。
“要不试试吧。”藏于衣袍怀内的黑猫贴着王吉胸膛说道。
王吉不明就里,是一点都不愿冒险。黑猫眼神示意一旁,原来是王吉将杂物也皆搁置怀口衣物内,腰带扎紧,倒也方便。
此中就有于丙字楼所得泥瓶,王吉早已摒弃炼制乾坤袋的念头,一门心思想为袁天霸筑个家,可日日炼夜夜炼,王吉对手头这个万物瓶仍是心存顾虑,早知那日少聊些乾坤,多问问万物。
王吉正欲开口拒绝,未料头顶劲风生起,怀中黑猫上下扭动,咻得一声,明显感觉泥瓶一沉。
此时王吉也无法深究自家灵器好坏,堪堪躲过头顶棒槌,趁着棒头深陷土坑,就要伸手捣鼓对方胸口。
却不想大汉双手持棒一端,脚底侧踹棒身,巨棒拖泥带土,扫过王吉双腿。
王吉不及躲闪,身形一歪,又被巨棒撩至半空,猛坠于地,哀嚎起来。
先前思绪怎地目中无人,如今就是如何狼狈不堪。
平躺于地,望向圆月。双腿后背隐隐作痛,还好未折。
浓髯大汉倒持巨棒,缓步至王吉头顶前,双手拽棒高高端起,那棒头圆箍距离王吉面门不及一尺,已然闻得血腥锈味。
“临死之前,还有何语留存于世。”大汉朗声道。
王吉咽了咽口水,说道:“还不知大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做鬼何以回报。”
“怕你不成。”大汉哈哈大笑,“老子刘井,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家无后,浪迹天涯。二十余年悬榜缉贼,从未失手。”
“今日取你狗命,三分为钱财,七分为道义。着实是罪大恶极,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话音未落,一枚拳头大小的圆石斜坠刘井后脑,闷哼一声,便晕厥瘫倒而下。
王吉一手平托棒头,一手收起掐诀竖指,轻抚膝盖。
轻巧放下巨棒,确实是好兵刃,但也无暇顾及。
赶忙掏出红泥小瓶,微微度过灵气。泥瓶受激,黑猫当空现身,由小渐大,浑身汗毛竖起,双目如线。
王吉微微一笑,黑猫复归蜷缩,眼神寻着泥瓶。
“里面是何景象?”王吉言罢端起泥瓶上下打量。
袁天霸迟疑道:“如方盒般狭窄逼仄……”
“可有不适?”王吉继续问道。
袁天霸摆摆脑袋,“未有。”
王吉左右摆弄一脸坏笑,“不如就唤它天霸万物瓶?”
袁天霸满脸嫌弃,“难听至极!”
“那你还不肯换个大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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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夜色将明,王吉无瑕顾及治愈伤痛,于是一边运功一边赶路。这一耽搁,又是翻山越岭,等赶至河山集,东云即白。
丙字楼小厮识得王吉,赶忙上楼通报,让王吉稍等片刻。
从小厮口中才得知,那日老者姓韩,具体名字尚未告知,只说韩掌柜事先招呼过,由他亲自带客人登上北去马车。
待得韩掌柜来此,眼神古怪地看了又看。
疑惑问道:“怎地?炼器有误?”
原来是王吉将那巨棒带走,拖拽身后。
韩掌柜一瞧之下,发现所谓长兵也不是先前那般形容的狭长,较哨棒略粗,无非棒头节节铁箍。
王吉拿出泥瓶,会心一笑。
韩掌柜更是诧异,气笑道:“好小子,未免戒心过重些。要炼万物袋实说便罢了,嘴上说着储兵刃,是得了什么灵种异兽?”
王吉竭力忍着坏笑,将黑猫唤出。
韩掌柜上看下瞧,几番忍住伸出的双手。
“这?”韩掌柜一脸不可置信,“是我道诣不精了。”
王吉哈哈道:“就是寻常黑猫,通了灵智,能聊上话。嘿,又一见如故……”
韩掌柜揪着胡须沉默无语。
此时丙字楼木梯噔噔响起,竟是玉癸仙子缓步下楼,怀里仍是那只冷脸褐猫。
韩掌柜拱手道:“楼主。”
玉癸微微点点头,也不说话。
黑猫立肩,褐猫于怀,母子相会。本是皆大欢喜的场面,可只是大眼瞪小眼。
“韩掌柜,不如赠小友一只乾坤袋又何妨,瞧其拎着个凶物确实不雅。”玉癸盈盈笑意转头继续说道,“卖个善缘,买个朋友,买卖不就是如此做来?”
韩掌柜躬身称是,这就上楼去寻那适寸之袋。
“王吉。”玉癸轻声问道,“你受伤了?”
王吉点点头,“小事无碍。”
玉癸嗔笑道:“你怎地如此喜爱斗法,莽撞匹夫要不得。”
“不是……”王吉本想解释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真是身不由己啊。”
玉癸掩嘴窃笑,继而说道:“你呀,那妖修功法炼体是不假,妖兽炼之,自然而然得本命神通,御敌无碍。好不容易得一剑诀又配仙剑,怎地甘心换物?本就缺乏攻伐手段,又爱争强斗胜……”
玉癸见王吉不语,假装嗔怒继续教训道,“可别揭了伤疤又忘了疼。”
王吉伸手挠了挠黑猫下巴,回答道:“好说好说。”
玉癸此刻心下倒是真的有些生气,果然男人敷衍起来,都是一副面孔。
怀抱狸乌,深深看了王吉一眼,转身离去。
“你怎么惹了楼主?”
韩掌柜一手送出乾坤袋,一边回头示意。
王吉故作老气横秋,“女人心海底针。”
韩掌柜吓得伸手去捂王吉嘴巴,倒是王吉敏锐,侧过脑袋。
“你才是针,你们全是针!”
楼前二人脑海里同时想起楼主嗓音,王吉吓得瞠目结舌,韩掌柜赶紧扯过王吉,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