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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秦梨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课堂上她不敢对这帮高三的孩子懈怠,课后她却再没有了精神,接连几天她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坐在办公室里,毫无目的地翻书。

秦梨害怕的周五终究还是到了,让她害怕的并不是她的首次家长会,而是明天的饭局,也不知道沈晏清有没有变样,见到他和他的家人又该说些什么呢。

“秦老师。”

秦梨循声望去,是三班的课代表许宁。

“怎么了。”秦梨强打起精神,面带微笑。

“我想借一借您的手机给我家长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他来没来,都要开始了还没见人影。”许宁嘟着嘴抱怨。

“诺,手机给你。”

此时的校门口。

唐政急匆匆下车朝教学楼飞奔,手机突然响起,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犹豫,他的手机一响一般都没好事,大多数都是警队打来的,不是有新线索就是有新案子,但今天他要是走了,许宁指不定有多失落,既然答应了她,那就要办到。他有些忐忑的拿出手机,是串陌生号码,他舒了口气,摁下接听。

“你好,我是……”

“别你好了,你来没来啊,都要开始了还没见你人影。”许宁语气有些着急。

“许宁?”唐政将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了一遍号码,“你换号码了?”

“大哥,谁上学带手机啊,这是我们老师的手机。”许宁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别扯东扯西了,你到底来没来啊。”

“来了,我马上到你们楼下了。”

“这么快呢?我马上来接你。”

许宁喜出望外,没想到她舅舅这个平时忙的见不了几面的人,今天倒是准时来给她开家长会了。

“谢谢秦老师,那我先走了。”许宁咧着嘴,笑的格外灿烂。

“去吧。”

唐政跟着人流来到高三教学楼下,他从来没来过许宁的学校,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跟着家长走总是没错,果不其然,他隔着人群就看到了东张西望的许宁。

“哟,这不是唐大警官吗,难得啊。”许宁也看到了赶来的唐政,双手抱在胸前揶揄他。

“许大小姐的命令必须服从。”

“要是我被骂了,你知道该怎么做。”许宁伸手,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做出闭嘴的姿势。

“我一定会写一个会议报告交给你妈。”

“唐政!”

家长会很快开始,秦梨站在教室外看着自己的发言稿,此时倒有些紧张了。

“好的,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咱们班的英语老师,秦老师。”

数学老师推门而出,朝秦梨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秦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微笑着走进教室。

坐在第一排的唐政埋头在写字,他要记下老师重点的讲话拿回去给许宁的父母看。

英语老师:秦老师。他在本子上写下这几个字,随即抬头,正是这一抬头,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绪。

也扰乱了讲台上的秦梨。

是她?!

她是许宁的英语老师?

是他?!

他……孩子都那么大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冻结,世界只剩他们两人,他看着她,有难以言喻的激动,有多年未见的陌生,有突然相逢的惊讶,也有当年离别时的悲伤与不甘;她看着他,有震惊,有失落,也有逃避。

秦梨并未失态,她只是短短地看了他两三秒,随即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清脆的声音在唐政耳边响起,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一如山涧清冽的泉。

唐政耳朵在听着,眼睛却没有离开秦梨,他将双手随意的放在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秦梨被盯的有些发毛,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她不知道讲了多久,终于结束了这场煎熬的家长会,她的发言稿不长,但她却好像讲了一天一夜那么长。

家长会结束后还有家长找各科老师了解自己孩子学习情况的环节,在办公室里坐着的秦梨如坐针毡。

他都有孩子了吗?那么多年没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深邃的眼睛仿佛要将人看穿,大概是职业使然,秦梨总觉得他的眼神很凌厉,从前这么觉得,如今也是这么觉得的。

唐政是市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做事雷厉风行,脸上有一种英气,端正的五官和长期在一线工作而健壮的身材使得他十分受欢迎,甚至还受邀参加过一期法制栏目的节目录制。

“秦梨,你为什么总是要推开我。”

“秦梨,是我不够好吗?”

那天的画面如电影一般一帧一帧的在秦梨眼前浮现,她摇了摇头想要甩掉,却怎么也甩不掉。

那一天,她同时看到了两个最优秀的男人最落魄的那一面,沈晏清如此,唐政亦是如此。

那一天,他拉着秦梨的手,眼眶泛红,声音有些颤抖,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模样。在嫌疑人面前,他是严肃的警察;在同事面前,他是正气的支队长;而在秦梨面前,他是柔软的唐政。

秦梨顿感有些无法呼吸,她右手握拳,轻轻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似乎这样会让自己好过些。

家长会很快就结束,办公室门打开的声音让她几乎想要逃避,她抬头望向门外,唐政来了。他依然高大,身姿依然挺拔,他遮住了大部分光,逆光的他让秦梨几乎要看不清楚了。

他的眼神……是恨吗。

“秦老师。”许宁从他身后探出头。

“许……”秦梨声音有些沙哑,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许宁啊,有什么问题吗?”

许宁皱眉斜着眼瞪了瞪身旁的唐政,伸手把他推进办公室,自己则从他身边挤了过去:“我都说了我是英语科代表,不用操心我的英语,他不信,非要来和你聊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秦梨瞄了一眼唐政,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许宁对唐政这么没大没小的吗?他竟然也不生气?难道……

他是许宁的继父?!

怪不得一个姓唐一个姓许。

秦梨垂眸,有些黯然,是自己害了唐政吗。当年意气风发的他,如今都已成为一个高三孩子的继父了。

“秦老师。”唐政伸手在秦梨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

秦梨看去,还是那双熟悉的手,因为常年摸枪有了老茧。

“唐政,你的手这么好看,怎么都有老茧了,多可惜啊。”

那年,秦梨看着唐政的手,有些可惜的说。

“可惜?有什么好可惜的?这是属于我的勋章。它随时都在提醒着我,我是一名刑警,有了它,才证明我的每一天都没有白活。”

“秦老师?”唐政又叫了她一声。

“在。”秦梨思绪被拉回。

“请问我们家许宁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异常?”相比秦梨的局促,唐政倒是自然了许多。

“哦……许宁很优秀,特别是英语,如果继续保持这个状态,985没问题。”秦梨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

唐政环顾四周,办公室内只有秦梨一个人,办公室外还有几位家长在排队等候,不过关着门,倒也没什么。他俯身凑近秦梨,声音低沉地说:“秦老师,说话都不喜欢看着对方吗。”

秦梨感受到了他的鼻息,有些惊恐地朝后退了退。

唐政也站直,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梨通红的脸。

“谢谢秦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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