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有机灵的人给车轮前塞了了稻草、木板和碎石之类的东西增加摩擦,但是没用。
从痕迹看,这车轮从到了这里之后,就半点没再前进过。
我站起来,也试着推了推灵车。
结果一推之下,就发现这车不对劲了车身居然没有一丝丝晃动。
要知道,寻常车辆出于避震设计,车身都有上下弹动的空间。像这种型号的商务车,就算只是有人随意上车踩踩,车身都会往下沉一沉。
但在我和七八个壮汉的奋力推搡下,这辆灵车完全没有弹动的现象,就仿佛有座大山压在了车顶上,把车子的弹动空间完全压死了。
可这车上就那口棺材和司机,根本没载其他多余的重物。
凭七八个壮汉齐心协力,别说推了,抬都可能抬得起来。
然而现在却有一股莫名的重力压着车,实打实地把这车压的半点不能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说妈的,这不是撞了邪还能是什么
“老吴”我不再跟灵车较劲,大声把老吴喊了过来。
老吴小跑着过来,有些期盼地看着我“您看过了,情况怎么样”
我摔下烟头,顾不上回答他,指着后面一辆面包车问“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是不是在那车上”
他赶忙点头,并且猜到我要用了,先跑着过去开车门。“在在在,您吩咐要带的东西我一样没敢落下,全都准备了放在车上。”
车门打开,一股禽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老吴从后座的椅子下面拖出一个大网兜,网兜里面是四只毛色油亮的红冠大公鸡。
我从中挑出一只毛色尤其光亮的,仔细看了看。
这鸡既不乱蹦也不大叫,但是双目炯炯,头上的鸡冠特别丰挺,就像一簇燃烧的火焰,而最关键的是,它完全不怕我,一直侧着脑袋,明亮的眼珠子像好奇似的不断打量我。
我就点点头“头上带火,双目有神,就它了。”然后我拎着这只鸡往灵车走去,边招呼老吴说“杀猪刀也准备了吧把刀给我拿来。”
“好好”老吴应了声,又从另一个布袋子里拿出一把长尖刀,跑上来递给我。
我走到灵车后轮边,一条腿跪下来。先用尖刀在地上画了个圆形,然后再在圆形中间画了个方形。
附近的老吴家人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全都停下来,好奇地看着我。
我一皱眉,又厉声道“不准停,接着推推的时候要齐心,一起喊号子还有那边的女人们,吴家老爷子要走了,都给我哭起来”
一时间,男人们的吆喝声,女人们的哭嚎声全都燥起来,现场终于不再死气沉沉。
其实这种情况下还应该放鞭的,但是现在上面管得严,鞭炮已经不准动了。
看气氛差不多了,我便用左手把那只大公鸡的头按在方形的中央“天圆地方,火灵为祭,诸邪退避,百鬼不侵。”
念完这些,我便要动手。却见那鸡依然不挣扎,只是用锃亮的大眼睛盯着我。
我被它盯的莫名生出一些不忍,便对它说“鸡老弟,我知道你有灵性。换在其他情况下我遇见了你,肯定会把你买下放生,助你脱离被宰杀上桌的命运,但今天情况紧急,只能对不起你。回去我会为你诵经,助你来世安乐。”
说完那只鸡像是听懂了,居然闭上了眼睛。
于是我手起刀落,一刀将鸡头斩下。
鸡是一种生命力特别顽强的动物,没了头,只剩身子也还能扑腾很久。
我把鸡身子一下扔到灵车车顶,霎时间,这没了头的鸡便如上了战场的雄狮一样,上下翻飞,前后腾扑。
明明没有健壮身骨,却将铁打的车顶拍出一阵阵铿锵之音。
而随着这激烈的铿锵之音,还带着温度的殷红血雨阵阵洒下。
这场面说起来只是杀了只鸡,在场的人就算没亲手杀过鸡,也肯定上菜市场见过别人杀鸡。
但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下,现场无人不是瞠目结舌、心惊肉跳。
车队随行的女眷已经吓得忘了哭,傻愣愣站着看,而那些帮忙推车的大老爷们儿们也是面色发憷。
显然他们手虽还放在灵车上,但是已经全然忘了使力。
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已经顾不上客气,用杀猪刀指着他们吼“推谁也不准松懈继续推”
见我这样态度凶狠地吼叫,几个大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使力。
只是车顶的鸡血还在洒,他们多少有些畏惧,怕沾了这鸡血不吉利。
我便绷着脸,告诉他们“淋了今天这鸡血是福气,往后会鸿运当头,只有傻子才会避开”
听我这么说,几个高壮的汉子就放开了手脚,直接将肩膀顶在灵车上,然后咬着牙、梗着脖子,发了狠地拼尽全力去推。
其实我也知道大家怕,别说他们怕,我都有点儿怕。
好好的灵车怎么也开不走,任谁心里都要打鼓。
但越是这种场面越要稳得住。
人心不能乱,气势不能散,哪怕就是装,也要装出一副气势如虹、无所畏惧。
否则的话,鬼怪就更要趁势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