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张华轻轻笑着，微微眯起的双眼精光一闪，“张某以为摊丁入亩乃是祸国殃民的弊政。”

张华的语调不快不慢，落在秦博的耳中，好似晴天霹雳，虽然对新政不乏批评，但是说新政祸国殃民的还是第一遭，震惊之余，秦博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圣人云，民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摊丁入亩是将徭役丁税折到田亩里收，这听来不错。但是国分南北，这疏浚黄河、修建皇陵、抵御北辽，都在北边，都要民夫，到时，官府真能花钱雇佣而不行征发？”

张华冷笑道，“若是征发民夫，这摊丁入亩岂不成了一句屁话？岂不是失信于民？”

秦博道，“朝廷当然不能失信于民，只是不摊丁入亩，钱从何来？”摊丁入亩方便收税，丁税可不好收，土地站着不动，历朝历代，能丈量清楚的又有几个？更别说活人了。这摊丁入亩之后，不说别的，见着块地就可以多收点钱。

崇命帝要富国强兵，摊丁入亩就是李卓的法子，保守派要反对李卓，得有个富国强兵的方法。

倒是有几个保守派的大佬说了节俭的法子，但是秦博觉得这节俭的法子也太无以为继了，秦博虽然在文学修养上有些放荡不羁，但还是比较务实的一个人。

张华道，“海贸，先富带动后富。”这农业才几个大子，发展轻工业，搞海贸才能赚大钱，以后搞工业革命，才是真正的前途。

秦博对这后一句话比较感兴趣，张华解释道，“也就是汉朝徙豪之策，东南富豪多，迁移别处，也正是抑贫富之意。”

秦博闻言大喜，“张兄不仅有文学之能，还有经济之才，来日必不可限量。”

张华心中暗笑，晕了吧？学学先进的画饼技术吧。

见外头天色已晚，张华起身告辞，中秋夜，就不在外头歇了。

秦博问了张华的表字，张华道，“蘅君。”，秦博笑道，“莫不是李夫人招魂的典故？”

张华笑而不答，秦博送张华出门，待张华走后，回屋铺纸磨墨，皱眉细思，提笔写下一篇奏疏。

马车飞驰，张华掀开帘子，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他的脑海里仿佛响起邓丽君的歌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往事流转，张华又一次来到玉带巷，远远看着这灯火通明的小巷，嘴角带笑，看吴卓培在前方下了马车，正一步步走向张大乐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