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的秋夜被灯笼区分，宁府这样的人家灯火通明，可一出宁府，便有许多人家在晚上不点灯。

在下一片光明出现之前是漫长的黑暗，飞奔的马车影子在光明时显现，在黑暗中隐没，仿佛是光明在对黑暗还债。

张华所在的玉带巷在此时，还有许多人家点灯。欢声笑语、酒香肉味从打开的窗户里飘出来，张华的祖宅在里头显得是那么端庄，含羞。

车轮停下，张华从车上下来，敲了敲门，半晌却没有人来，张华皱起眉头，才要敲一下，门忽然开了，张华的父亲从里头气冲冲走出来。

张华之父名叫张大乐，身形瘦削，此时怒着眉头，对张华吼道，“他娘的，你倒快活，还带个女的回来过夜！”

张华道，“我去宁国府参加诗会。”

张大乐大笑，“别让我替你害臊了，明明是出去会粉头，还跟我在这里多嘴！哼，我这儿供不起你这尊佛，你以后别回来了。”

张华冷默道，“你说的。”

这句话说的张大乐涨红了脸，“滚！你给我滚！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成器的！你在你这个年纪，庄子里的人和我谈笑风生，哪个不说我有本事？再看看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知道使老子我的钱。”

张华喊道，“忠叔，把莲儿给我叫出来。”

忠叔便是张大乐的老仆，此时站在里头不敢乱动，张大乐道，“去，把莲儿给我叫来，送出去，都一起送出去。”

莲儿是张华的丫鬟，大张华一岁，生的白润水灵，听了消息，默默收拾包袱，走到张华身边，垂下脑袋。

此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从院内出来，在张大乐的身边停下，笑道，“消消气嘛。”

张华朝张大乐笑道，“又给我找个新妈啊？”

张大乐气的浑身发抖，“宰了你！老子宰了你！”忠叔忙把张大乐拦着，门关上，张大乐的声音从墙内跳出来，“往后再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张华叹口气，上了车。

父子之间要立规矩，这当爹的也太叛逆了。

莲儿把包袱带上来，坐在张华身边，秋香抿着嘴，坐在对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张华看向秋香，“去你那边。”

秋香吩咐车夫。车轮一动，她就开始摇摇晃晃。

张华将手伸向莲儿的脸颊。

莲儿没言语，一双又大又水灵的眼睛流下些许眼泪。

街道的冷静使车轮的声音十分清亮，一阵小风吹过。

流萤河静静的，一阵风吹来，掀起波澜，黑云也被吹开，又大又圆的月亮让一切都亮起来，秋香的行院便矗立在河畔。

秋香成了名，院子里的老鸨李干娘满脸是笑，从院子里迎了出来，见张华和秋香从马车里头出来，吆喝道，“上酒，上菜，入房！”

······

《春江花月夜》图展在桌上，张华细细看了几眼，微微摇头，心中不可思议：这宁府竟然拿赝品来做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