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那就避开神社和寺庙之流的耳目那个叫夜斗的家伙是这么说的。但是这里却……没有那种气息。”山姥切国广闭上眼感受了一会,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这间神社供奉着的神明……不在这里。”
供奉的神明不在神社,便意味着祂未将此处选做自己的居所,自然也不会想着在此处设立结界这就跟人不会给别人家的院门上锁是同一个道理。
在山姥切国广的发现中,若非神社的选址似乎恰好定在了一个地下灵脉的交汇点,这个连基础的净化结界都没有的神社能否做到维持境内清净还是个问题虽说效用有限,但灵脉多少还是能对抑制不净之物起到一些作用。
真夜对他的结论也并不惊讶:“就知道是这样……但这岂不是很奇怪么?完全说不通啊?”
要说那段征战不断的纷争年月,多数人在提到“战国时代”时都不会忘记给越后国的上杉谦信留下极高的评价不提别国,在日本境内,上杉谦信的知名度一直都不低,而那些与他有关的传说逸话也为后人带来了无限遐想与创作的灵感。
至少在真夜的印象中,一说起战国题材……的游戏,嗯,不管男性向还是女性向作品,重灾区果然都是集中在织田、丰臣、上杉和伊达这些历史人物身上没错,也无非是一些,听起来十分耳熟的、和她家刀剑们颇有渊源的、原主们而已。
再者这群原主中拥有后人香火祭拜的也不是少数,神社的规模也还都不小比如织田的建勋神社,比如此地的上杉神社,再比如……他们下一个目的地、为祭奠丰臣秀吉而兴建起的丰国神社。
因此尽管对此了解不深,但若按照那种“信仰产生神明”的铁则理论,真夜他们现在所在的上杉神社根本就不该是那种在理论上“无主”的神社。
思索着其中缘由的少女低着头,习惯性地向前迈开步子,却被跟随她身后的付丧神出声唤回了注意力。
“喂,你要去哪?”停下脚步,金发碧眼的青年似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向回身看向他的审神者示意地指指身旁建筑物的正门。
真夜顺势看去,呆呆地望着牌匾上那三个“宝物殿”的字样,忽闪着眨了眨眼。
“……啧。上锁了。要去找找有没有别的入口吗?”
在那两扇紧闭的宝物殿门前观察再加以尝试了数次后,山姥切国广不觉又皱紧了眉。
在旁当够了甩手掌柜的真夜闻言则是好奇地凑了过来:“嗯?让一下,我来看看是哪种门锁”完全一副忽略了付丧神后半句提议的模样。
而正当山姥切国广在内心叹息着盘算找到其他入口的可能性时,却见少女轻快地一敲手心,连带着语气也似乎随着这个动作一同变得雀跃了几分:“这种门锁的结构不难啊。你等会,马上就搞定给你看。”
……什么?
山姥切国广将信将疑地退到一旁,而这半信半疑的情绪也很快在少女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中化为了惊异。
“你……”这种偏门的手艺,他家审神者是从哪学来的?
一想起审神者从购物袋中拿出的那一色发卡是她从走出车站开始就准备好的“作案工具”,而在亲眼目睹了她用三根“作案工具”捣鼓门锁的娴熟操作后关键是那锁还真被她几下搞定了山姥切国广不觉认真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至于真夜本人则是全然不在意般,一边一个地拉住宝物殿两侧门上的拉环开始用力,锁眼已开的门锁也没再能为她带来更多阻力:“好了!我们进去……吧……”说到一半,她的动作突兀地顿了顿,而后立刻松手向前跨了几步。
山姥切国广按着刀鞘向她靠近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第二道门上那个有着整齐的数字按钮排列的四方形状体,而审神者正瞪着眼与它较劲,嘴里还不时蹦出几个类似“电波通信”、“随机解”这样叫人费解的词语。
“……这是要按下正确的数字才会开的门吗?”他盯着透明玻璃门上的密码锁看了半晌,不确定地问道。
真夜随口应了一声,终于是将注意力从眼前的新式电子锁上移开了半分:“啊,没错……不过如果是那种通用设定的锁,说不定可以这样……”
还未等他问清她口中的“这样”究竟是哪样方法,真夜便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了那台用途广泛的新时代手机,几下调试后,干脆利落地把它的屏幕往电子锁表面一对。不过三秒时间,她便重新收回了手机,然后随意地在键盘上按了几个数字而那扇看似坚固难催的门则在电子锁的绿灯亮起之后便主动向他们敞开了。
这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一切,都自然得仿佛少女原本就知道此处的密码一般。
“等、等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打开那个门锁的答案的?”山姥切国广几步赶上向里走去的真夜,一脸迷茫地追问道。
“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真夜的视线不自觉地游移到一旁,含糊地解释道,“只是用上了之前准备好的一个小工具、让那个电子锁的判定发生故障而已,所以不管输什么进去它都会打开的……好啦好啦,比起这个,”她避重就轻地指了指墙上的宝物殿案内地图,“现在难道不该抓紧时间找到退么!”
在审神者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紧迫的催促和监督下,两人很快便在不大的宝物殿中发现了标有“五虎退吉光”铭牌的文物专用保存柜。
褪去了刀拵的短刀刀身,静静地躺在刀架的白布之上,反射着雪亮的冷光。
检查了同样属电子锁范畴的柜锁后,真夜二话不说,如法炮制且毫无负罪感地打开了面前的玻璃柜门。
……他们的主人,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呢?
沉默地旁观了这一切的打刀青年俨然陷入了某种深思之中。
“虽然不确定谦信公到底能不能听到……嘛,总之就先这样……”真夜自言自语着点了点头,如信徒祷告般地闭眼合掌,“此来叨扰实乃无奈,绝非有意冒犯,如有不满……嗯……那也只能请您继续不满着了。”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山姥切国广回过神来就听到她那段点满了嘲讽技能的结尾,不禁由衷地感到了些许无力。
“嗯?什么?总之先打个招呼准没错嘛。”真夜无所畏惧地摆着手。
“呼,那么……”
她深吸一气,再度睁开双眼时,眼中映出的倒影除去那柄有着美丽烧刃纹的刀身便再无它物。
即使不去看那几个刻在刀茎处的铭,她也不会忘记这把熟悉得仅凭刃纹模样就能辨认出来的短刀。
她见过受创后布满细碎裂纹的它,也能回忆起它在手入下渐渐恢复光泽的模样,但印象最深的果然还是它离开刀鞘时、恰如此时的锋芒毕露。
真夜在脑中一一略过那些与短刀刀身有关的画面,最后将记忆定格在有着白色短发的少年的某一帧:举着两只小巧幼虎的短刀少年,正向她露出羞涩却柔软的笑容。
那个……主人,也想摸摸老虎们吗?
并起的右手双指,轻轻地触碰到了微凉的刀身表面。
与刀身相接的指尖处,绽放出初次唤醒刀剑时一般无二的银白光芒。
真夜保持着这个闭合双眼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呆立着,似是还在回味方才触及五虎退时、那股清晰而明显的、仿佛身体中的一小部分血液顺着右手向外逸散的流失感突兀地,一侧衣角处传来轻微的、被小心翼翼地拉住的触感。
“主人!我……呜呜……对不起……”
她眨了眨眼,低头恰好对上那双看向她的金色眼瞳,于是那双眼中本就盈满了的泪珠便立即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呜对不起,对不起!给主人……还有大家……呜,添麻烦了……”
“退酱。”真夜放缓声音,半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来接你了。所以别怕,不会再让你孤零零地被留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了。”
比起依旧止不住抽泣的五虎退,那五只常伴少年身边的白色幼虎已然适应了眼前的现状,其中比较活泼好动的那两只甚至还跳到了真夜身上,胆大妄为地分别占据了她两边肩膀的绝佳位置。
“最后欢迎回来,退。”
少年抬起手背胡乱地抹去眼泪,用着尚且带有哭腔的声音挺直了背脊:“……是!我回来了!”
等到自家这位总是不自觉偏爱着短刀的审神者细心而温柔地用方巾替方才归队的五虎退擦去脸上的泪痕,山姥切国广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很抱歉打扰了,但我想你们可能需要看看这个。”
闻言,一大一小的两人顺着打刀青年示意的方向望了过去。
大开的玻璃柜门后,铺着白布的刀架上静静地摆放着一柄有着美丽烧刃纹的刀身。
五虎退下意识地低头瞥了一眼腰间的本体:黑白纹路的刀拵内,定是一把与它别无二致的短刀。
“嗯,是这样么……”真夜起初也是有点被吓到了,但转念仔细思考了一会便目露了然。
面前出现的另一把五虎退吉光令短刀少年急得都快哭了,“主、主人……”他咬着下唇,慌乱地语无伦次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呜但我真的是五虎退……”
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审神者毫不芥蒂地笑着摸了摸那头柔软的短发:“安啦安啦,我知道,退酱就是我的退酱,所以不用去在意其他的五虎退也没事而且这个时代原本的退酱,就是这样继续陪在谦信公身边的嘛。”
“……嗯!”感受着从发顶传来的温暖感触,五虎退轻缓地点了点头。
……
几乎毫无波折地顺利了结第一目标后,真夜这边的队伍成员总算是增加到了三人。
相比多少已经见惯了现代风景的打刀青年,五虎退显然光是看一路走来的新奇建筑就有些目不暇接了,尤其当真夜一行走进车站后更是如此。
注意到短刀少年的目光一直黏在便利店入口处的某台机器上,真夜没有多想地让两人先到附近的空坐席边等她一会,便单手抱着某只不愿挪位的小老虎踏进了店门:“不好意思打扰了!麻烦这边这几样关东煮各来几份……”
用终端机结账后,真夜接过店员妹子递来的热腾腾的关东小吃,末了还有些意外地收到了一句赞美:“好可爱的猫咪酱啊!”
虽然夸的并不是她,但真夜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她家退酱的份上替这只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的小老虎道谢:“谢谢。”
“这是……主人特意为我们去买的吗?”五虎退忽闪着双眼将视线从眼前热气弥散的小食移到真夜身上,金色的漂亮眼瞳中明晃晃地写满了期待二字,“可以吃吗……?”
在审神者微笑的默认下,短刀少年的眼神愈发明亮了些许:“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唔呣……好、好好吃!”
在旁的山姥切国广则突然无端地回忆起,某人似乎在前一天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一行人考察现代食物的合理要求。“……偏心的家伙。”他嘟哝着,将这句抱怨连同嘴里四溢的香气一同咽下。
不紧不慢地解决完自己那一份后,真夜对照着手机上的信息确认了眼回程的列车班次:“那么,也差不多到时间了……该走了。”说话间,站起身的她便顺势将那只在自己怀中打盹的小白虎抱回了臂弯。
“对不起,老虎们总是这么调皮……”几步跟到审神者身边,五虎退很是羞愧地小声道歉着。
带着少年与虎一同穿过车站检票闸口后,真夜回头笑道:“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很喜欢动物嘛……”
“等一下!……这位客人,请等一下!”
原本安静的车站内忽然有人大声地呼喊起来,顿时吸引了周围零星路过乘客的目光。而等到山姥切国广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戴着眼熟帽子、身穿眼熟浅蓝上衣的男人跑到前方拦住了真夜。
“……我?”真夜也是懵了,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是的!这位客人,虽然非常抱歉……”靠前的一人公式化地向她歉然道,“但列车上是严禁宠物的,所以可以请您……啊,还有您身边的这位客人也是,可以请两位想办法把宠物通过别的交通手段带走吗?真的非常抱歉!”
真夜与五虎退四目对视了数秒,然后几乎不约而同地转向在场唯一没有被其他乘务员严密关注的另一人。
山姥切国广突然背脊一凉,扯着身上的白布便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写这一章的时候,突然发现日服锻刀活动的新刀……嗯,谦信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