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审神者的小状况,身侧一直安静地低垂着眼眸的付丧神恰如其分地开口温和体贴地化解了她此时流露在外的莫名尴尬:“请您保重身体。”
真夜抬手揉着鼻子的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谢、谢谢数珠丸先生……”
这开口结巴的语气倒和方才还气势汹汹地说着“天下五剑算个鸟”、结果一转头就被眼前肩披白色羽织与同色结袈裟的近侍太刀给震住的大包平有些相像不过不同于对方的傲娇,真夜会不自觉紧张的理由正如上文所述:受宠若惊。
那可是她本命之一的声音啊!能这样近距离地听到就已经很幸福了!而且竟然还在关心她!
死、死而无憾了……
见审神者已陷入眼冒桃心的沉醉状态,为自己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的大包平终是鼓起勇气咳了一咳:“如、如果需要药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去药研藤四郎那里给你取来。”所以就不要盯着那边的五剑不放了好吗!
“不用不用!不需要这么麻烦……谢谢两位的关心。”
不知道为什么大包平总觉得每当审神者看向他时表情中似乎总会带有一丝不同于寻常的微妙笑意尤其是看到他穿着内番服的情况下。
而这回大包平总算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莫非我身上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望着眼前赤发红瞳、五官深刻俊朗的青年付丧神以及那一身贴合线条、运动风满满的内番服,真夜就忍不住回忆起今天换好衣服从二楼房间下来、看到对方时浮现于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强烈即视感:这要是搁某不科学篮球的片场里谁不会把他错认成火神大我啊?就连声优都是同一人的情况下,请问还有比这位更完美的ser人选吗!
真夜自然不会将这每每令她出戏的真正理由说出口因此她只是简单地笑着摇了摇头并不作以回答。
静静地听着不做他想、恢复了活力的青年开始大侃自身刀纹等专业词句的声音,真夜不觉莞尔的同时也有些恍然并由衷地对眼前这两把五花太刀的存在产生了些许不真实感。
说起来她成为这里的审神者也快接近一个月了。在二十多天里若不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尽可能多地出阵战斗,她也不至于只到四十多的等级。区区三十六的刀帐收集更是连给圣僧大佬们提鞋的资格都够不上,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咸鱼一条。
在这个本就没有体力限制、如今连时间约束也消失的游戏世界中一天肝几队的满练度不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想……只要够肝、不怕秃的话。
唔,倒不如说,像她这样刚被选中就立即进入了每天只做日课模式的咸鱼才是业界中的一股少有的清流……啊呸,一颗罕见的毒瘤。
作为已收集过满刀帐的老司机,真夜虽然也很期待与那些还未到来的刀剑相见,但她也明白现实往往不能如人所愿,在不知下一次会在何时迎来与何者的崭新邂逅之际,倒不如让一切顺其自然这是她作出的选择。
于是,顺其自然的结果便造就了如今这彻底脱非入欧的本丸。
字面意思的脱非入欧:真夜从来都不知道拥有非洲六天王戏称的那几把太刀打刀竟有那么难出!四花也快齐了,就连最近才在日服实装、过去只在莺丸台词中有出场机会的大包平都出乎意料地来到本丸了,而六天王却还有四个空缺……这是何等前所未有的惨状啊!
……就、就连原本游戏里超容易出的前田小天使都不来!明明厚和博多都已经到她家了!至于左文字与虎彻两刀派则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不约而同地空缺出了同样排行第二的位置。
一想到那些卡得莫名其妙的刀,真夜就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你说这游戏还能不能好好按套路出牌了,啊?
兴许是她不自觉盯着刃身的眼神太过沉重且发人深思,将本体主动展示给审神者看的明明就是大包平自己,他反倒在她的视线关注下变得不自然起来了:“怎、怎么了?莫不是让刃文上那道平行重影一样的东西给看呆了吗?那可是我们备前刀的特色,没记错的话莺应该也有……”
真夜回过神来,笑着伸手轻轻抚上这把与童子切安纲并称为刀中两横纲的杰作:“我知道。而且在那个年代,能锻造出这个尺寸长度、却又如此之轻的刀身,刀匠的锻刀技术一定十分高超吧。”
虽然眼前这把名刀在游戏中实装还没有多久,但对曾有幸在国立博物馆做过一段时间兼职工作的真夜来说,大包平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新刀。唔,不过想想现实中被一群女孩子们围得水泄不通的三日月宗近,再对比一下旁边陈列着备前国刀的冷清场景……咳咳,这种小事还是不说比较好吧?
不知被触动了何处,面对审神者直白的赞美,青年外表的付丧神突然一下子卡了壳,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咳嗯,知道就好。”才一说完,他就恨不得收回这句怎么听都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语:等等,这明明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展示自己不输于其他任何刀的外表和实力而已,绝没有一点看不起审神者的意思啊!
而真夜早在日服就体验过这种几乎可以写进傲娇教科书里的体嫌口直,自是不会在意这样的无心之言,甚至还准备顺应内心又不觉升起的恶趣味因子开几句玩笑。在她正欲开口之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期然从门外的木质走廊上传入室内。
“鹤丸殿。”低垂着双眼的近侍先真夜一步道出了来者之名。
“噢噢,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事先还扶着门向屋内探头探脑的白发付丧神一脸惊讶地现出身形,丝毫没有一点欲盖弥彰的尴尬表现,“没想到今天这边竟然这么热闹,莫非是在说什么有趣的话题吗?”
“啊,不……”看到眼前的鹤丸,真夜不禁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明明昨天她还特意让对方在前厅等她,结果现下在这里拖了太久、却又不好意思提出离开,竟还让那位本该等她的付丧神找过来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向一头雾水的大包平解释清楚,就见那只稍矮了他些许的鹤以极为熟练的动作搭上了红发青年的肩膀:“平酱,主人可是和我约好了等会要一起出门的啊……唔,还是说也邀请过你了?”
“那倒没有……”诚实的乖孩子直到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那个听上去有些别扭的奇怪称谓,“喂!说过不许这样叫我了吧?好好用名字称呼我不行吗!”
“那,大包平酱?包平酱?大酱?”鹤丸歪着脑袋逐个念出几个听上去更加古怪的称呼,然后便被他自己摇着头否定了,“不不不,很明显还是之前那个更好听一点嘛!”
“你这……”
望着三言两语消弭了某种微妙尴尬感的鹤丸国永与大包平二人,真夜在一旁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本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却意外地得到了回应。
“鹤丸殿一直都明白该如何控制与他人的距离。”数珠丸淡淡地道。
“……说的也是呢。”真夜也想通了这一点,暂且放下那边似已协商好了什么的两把太刀,笑着看向身边的近侍,“那么,我可以把今天本丸里的一些事拜托给数珠丸先生吗?唔……重要的大事倒是没什么,主要还是杂务居多……”说到这里,她的笑容顿时不觉僵硬了些许:要让如此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美人去管那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岂不是在暴殄天物么?如此转念一想,她瞬间就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分明没有抬眼、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她现在的神情,数珠丸却像是直接看到了她内心想法般,开口打消了她那些多余的顾虑:“明白了,能帮助您处理各种事务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何况有言道仓廪实而知礼节,涉及衣食住行的那些小事才是立足生活的根本……请您放心地交给我吧。”
……好、好温柔!真夜被一记直球击中心窝,差点当场阵亡。
直到保持着神游状态的审神者被搞定了大型傲娇熊孩子的熊老人……咳咳,鹤丸国永拉着走远,那从走廊上传来的对话声都能清楚地传入数珠丸的感知中。
“主人?快回神啦,还是说需要我做点什么……”
“……诶?不用了不用了!”
“脸有些红,唔……莫非主人就那么喜欢数珠丸那种类型的?这可真是伤脑筋……呜哇?!”
“……鹤丸先生,走路的时候请好好看前面,这样就不会撞到柱子了谢谢。”
静静等待着那一人一刀渐行渐远,终是再听不到任何响动的室内又重归于审神者到来之前的沉寂。
也不见他有任何观察周围的迹象,数珠丸准确地转向了因有些无所事事而欲带着本体离去的青年,语气平和且淡然:“传说,有一种并蒂的莲花拥有着生长自同一根茎的两朵双生花……不觉得,很适合他们吗?”
“……哈?”对这没头没尾的问句茫然了几秒,大包平简单理解了其复杂的内容后,甩甩手笑道,“主人、和鹤丸国永像?哈哈哈……想多了吧?这怎么可能嘛!光是外表就完全不一样啊。”更不用说其他方面了。回想起少女抚上刀身时他感受到的柔软触感,再对比之后那柄太刀面带笑容地拍上自己肩膀的力道,大包平不由点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是这样吗……”哪怕遭到辩驳,数珠丸的语调依旧平淡,让人听不出到底是认可了对方的观点、还是维持着自己原先的想法。
……
而对于已适应了游戏世界的真夜来说,穿过城门与薄雾般笼罩着城外的时之瘴已不再是什么陌生的体验。她轻车熟路地带着身旁距离一步远的、几近纯白的付丧神青年,一边向稍远处那发出淡绿神光的神龛走去,一边笑着向对方介绍今天的目的地当然,她如今所知的资料都是从官方和论坛等处多方收集而来的不完全版。毕竟包括她在内的大部分新婶,几乎都没有去过那张在老婶间口碑十分不错的活动地图。
“没有入口?”听闻此言,鹤丸不禁有些讶然地睁大了眼,“那我们要怎么进去?”
“这个嘛,就交给它们就好啦。”真夜笑着指向神龛上那些不知名的生灵。
事实上,和前往万屋的传送方式类似,若想前往今天被设为开放的稻羽神社,使用传送装置的审神者只需要在传送用神龛前闭上双眼并双手合十,对应的目的地选项自然而然地便会出现在审神者的选择列表中。不过该如何向刀剑们解释这类事情一直都是个难点问题,真夜索性就把责任推卸给了无处不在的系统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