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自家审神者那颗差点被吓到骤停的小心脏,长谷部望着面前一下子又变得充满了好奇心、甚至精神百倍地直接凑到那些人偶前开始观察起来的少女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最终他还是纠结着问出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主人已经解开您那边的谜题了吗?”
“那是!区区那点程度的问题才难不倒我呢。”真夜闻言不禁骄傲地挺直身体“而且来到这边的房间后我终于明白整个事件的关键点在哪了!”
“关键点?在哪?”爱染才探头看了一眼门外同样被封得密不透风的走廊便立刻被两旁延伸出去的无边黑暗吓得缩回了头,心有余悸地问道,“……那么黑的地方主人是怎么找过来的?”
真夜沉思了几秒:“感觉。”
……哈?爱染脸上的表情就差写着“你仿佛在逗我”这几个大字了。
“先别急让我们把整个剧情事件从头开始理顺一遍。”真夜摆摆手闭上眼理清自己的思路再次开口时已换上了冷彻的理智口吻。
“我不知道长谷部你们听到的故事是怎样的总之我最初得到的信息,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对她所喜爱的事物投注了过多的爱意之后,反被它们回馈的爱意像诅咒一样束缚住了。”真夜转头看向那些像是带着能乐面具的人偶们眼神平静“她成为审神者后,几乎不带刀剑们出阵。若非必要她甚至都不会走出自己的房间只让永远不会变更的那一位近侍管理好本丸……最终这个本丸发生了异变。”
“异变的相关内容……在我这边几乎被省略得只剩结果:少女心甘情愿地被囚禁在房间里,日复一日与她深爱的事物相伴,不知道也并不在乎刀剑男士们到底怎样了。”审神者微凉的语气听上去总有种说不出的嘲讽“但最后,在少女出自爱意驱使的诅咒而慢慢失去视力时,她才突然醒悟过来,生出了逃跑的想法。唔,到了这种时候,她反而想起了自己成为审神者时唤醒的刀剑付丧神呢……嗯,到这里为止,就是剧情方面给我的全部提要了呢。”
爱染和长谷部对视一眼,前者迟疑着开口问道:“所以,主人那边的故事里,至始至终没有提过一点有关我们、呃,他们那些刀剑男士的事?也没有提过那位审神者的爱好其实就是……制作这些人偶?”
“大概这些属于需要共享的信息吧……常见的增加难度手段,不用在意。”真夜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们这边的呢?”
“……原来如此,从被倾注了心血和感情的人偶中诞生出了思念体,本质上也可以算是付丧神……不,九十九神了吧。”听完刀剑组版本的剧情故事,真夜沉吟道,“这么一来,概念相同的情况下,显然是更接近审神者心灵、也被投注了更多心血的人偶们在实力上更胜一筹,用咒术把刀剑们困在房间里也就说得通了。但是不应该啊,唔……”
少女渐渐低下去的音量令啃噬着青年内心的愧疚感愈发加深了几分,自进入这个诡异的本丸以来、便被系统自动设定除去了外部护甲的付丧神终是敌不过自责的煎熬,在她面前单膝跪地低下了头:“十分抱歉!我不知主人竟是在失去视力的黑暗中……在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在您身边为您分忧!请务必要责罚……”
“等等。”真夜以少有的失礼态度打断了长谷部的发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身上的服饰,“长谷部身上的护甲,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进入这个房间以来?”
“啊……是的!”从主人的表情中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长谷部不禁也紧张了起来。
“爱染,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自己的本体吧?”真夜转而看向在场的另一位刀剑男士,“但是现在,你却拿着武器?”
爱染也仿佛才反应过来,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诶?对噢,到底什么时候……”下意识握住武器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爱染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腰间本不应存在的本体是何时出现的,不过好在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另一件事上去了,“怪不得长谷部先生看上去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脱掉了那身又笨又丑的盔甲了啊!”
“……那是用来防御敌人攻击的护甲,不是盔甲!而且哪里丑了!”长谷部觉得自己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弦崩断了,“只有像你们习惯了轻型护甲的短刀才会觉得这种程度的甲胄笨重吧!”
“但是萤的护甲也只有左上臂才有啊,而且萤又不是短刀……”爱染委屈地举出例子反驳道。
“如果我是关卡的设计者,”检查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着毫无变化、甚至是随身带着的花囊提包和桧扇也没有少了去,真夜觉得自己又想明白了一个关键点,“那么很有可能,这些出现在挑战者身上的变化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提示。”
真夜望了眼停住说话势头的二人,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自己的推测说出了口:“不管是除去护甲也好,本身就穿着内番服也好,系统给出的暗示便是这个本丸原本的刀剑男士们,恐怕没有什么自我保护的手段,能力值……尤其是防御统率值,应该要比现在的长谷部和爱染你们要低很多。倒是攻击力应该……没有被限制的样子。”
但是,若莫名出现的武器本体也算一种提示的话,那岂不是在暗示整个游戏流程中或许也存在需要战斗的环节?这是真夜没有说出口的另一部分假想。
“有道理……”爱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这个提示、及我身上这套没有被系统更换的正装,终于让我想通了一个之前怎么也找不到合理解释的问题。”真夜摇了摇头甩去那些多余的猜测,继续开口道,同时也不禁回忆起当自己在脑海中成功勾画出整个房间的占地大小以及各种家具装饰摆设后,将自己代入那位审神者的思考角度时感受到的强烈违和感。
“房间的摆设很整齐也很温馨……确实,考虑到那位审神者心甘情愿地留在房间里的心情,完全不是问题。”真夜回想着脑中没有颜色、仅存在着形状的黑白画面,并一点点地在其中加入现在获取到的新信息,某些模糊的地方也终是被补全、逐渐变得明朗了起来。
“但是最奇怪的一点就是,她明明那么喜爱人偶,甚至自己也掌握了一手制作的好工艺,为什么在那个房间里却找不到一个人偶呢?在桌上留下的只有一些制作工具、剪刀、绘笔和像是彩色涂料的东西,让我那时完全摸不着头脑……如果只是为了向我隐瞒重要信息,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而且,究竟是什么样的妙龄少女才会掌握这门传统的古老工艺?至少成为审神者之前的她,肯定有着某个称得上特殊的身份……但是我好像一直都没猜对就是了。”
说到这里,真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不管我如何代入那个审神者的身份,都无法想象拥有那样一个温馨平和的房间的人、到底是为何才会怀抱着那种热烈到快要把自己都燃尽的情感?”
“代入……?”咀嚼了一遍这个有些微妙的用词,长谷部抬起头看向少女,“不是假设吗?”
真夜的表情不由微微一僵,似是又不可控地回忆起了某段不堪回首的中二黑历史。但她很快意识到如今自己所在的游戏世界,可是连什么阴阳术灵术咒术都有的意识流设定,自己那区区的一点第六感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真夜干脆抛却了那点迷之羞耻心,壮着胆子勇敢地承认道:“是啊!把自己代入到故事里的审神者视角,虽然存在着许多不太明了的关键点,但那是最容易体会到她的情感、思维和心理状态的方法!”
向他们解释着的同时,真夜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那一片寂静到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黑暗之中,化身成了故事中足不能出户、却对此甘之如饴到了一种病态境界的少女。
“那名少女原是……不,我原应是一名贵族之女,华服、锦扇、淡淡的熏香气息,以及室内的考究摆设无不说明了这一点,因此我才会如此适应没有自由的生活。以某个契机为起点,我成为了审神者……嗯,是呢,但在成为审神者之前,我应该就已经痴迷于那些可爱的偶人了。要说理由的话……没错,一定是母亲大人留给我的那个雏人形了!”
说到这里,少女的语气、动作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平淡如水、寡淡凉薄的态度在不知不觉间过度成了不属于她的激烈和执着就仿佛被那个不知名的审神者灵魂附体一般,少女甚至连神情中也染上了某种热烈而狂喜的色彩:“啊啊,那是寄托了怎样深切而真挚的爱意,才会让我选择使用审神者的力量去唤醒沉睡中的它们?而这些诞生自我手的孩子们一定会把我也当成亲人一样爱着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主人?”眼前的审神者实在太不对劲了,长谷部甚至顾不上自己还单膝跪着也没有得到起身的许可,直起身子上前几步抓住少女纤弱的肩膀轻晃了晃,“主人?您怎么了吗?”
“啊……诶?”被肩膀上突然的触感拉回现实中,真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担忧神情,也意识到刚刚的自己又……不小心感知他人的情感和思维到了体验过头的地步,“没、没什么!抱歉,让你担心了!!”她后退避开付丧神的肢体接触,脸颊红得快要滴血,恨不得立刻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天哪,她刚才是不是还丧病地狂笑了几声?f?!这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简直比黑历史还要黑历史!
幸好,一旁的爱染小天使在此时懵懂地开口,多多少少地化解了些许真夜自认为的尴尬气氛:“这么说来,万恶之源就是那个审神者最开始得到的人偶了?啊,我是说,那个什么母亲留给她的?”尽管听得一知半解,但爱染似乎总能状似误打误撞地触碰到最核心的重点部分。
真夜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随即笑着摸了摸少年的红色短发:“爱染好厉害呀,一下子就猜对了呢!”
“哪里,和主人还是不能比啊。”爱染难得地谦虚了一次,但这句怎么听怎么像反讽的无心之言却不禁又令少女尴尬了起来,那只放在他头上的手也不知是该收回来还是继续僵在那里。
“咳咳,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善解主意的长谷部适时地清了清嗓,将话题从当前会让自家审神者犯尴尬癌的中心转移开,“啊对了,说到了剧情给的暗示对吧!所以主人就是靠这些暗示才解开了那边房间的谜题吗!”
“诶?不是的噢。”真夜一愣,很快便顺着这个台阶讲起自己最让她感到自豪的一个环节,“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相对的听觉和触觉就变得敏锐了许多……你们知道么!那边所有的家具右下角都有编号数字,如果按空间顺序排列的话刚好可以组成一道立体的数独题!解析出来的答案再按照……”
可怜两名刀剑男士被兴奋劲冲上大脑的审神者灌输了一大串他们压根没听过的数理知识,表情一本正经的长谷部看上去还好一些,爱染则早在她提到什么什么不等式和空间解析几何的时候就已经两眼直冒金星了:“我、我……假设我是一个未知的变量……”
“到最后阶段就不用假设啦!”真夜心满意足地总结了自己的心得体会,“真没想到这所谓的结界竟然是靠数理分析搭建起的假想模型!最终解析出来的结果竟然是一个完美的、立体正六边形的形状!想要解除它的话,只需要把那些作为构建基础的点破坏就好了嘛,根本不需要去找结界的中心啊。”
讲到这里,真夜还有些气不过似的低咒了一声那误导她的系统提示:“……尽给人灌些侮辱智商的假鸡汤。”
要是设计关卡的系统能听到这句话,想必都要哇地一声、委屈地哭着给她跪下了:用着这种不去破解它们留下的关卡、直接开挂算出答案的作弊方式,竟然还嫌弃正统的提示侮辱智商?……哦,虽然确实这也是一种过关的方式就是了。只不过它从设计之初就从来没考虑过真的有人会硬生生把灵异推理向的谜题,当成了数理综合大题在解答啊!
“话说回来,长谷部和爱染这边找到了那个所谓可以合成的解谜线索了吗?”真夜似乎终于想起来了正事,抬手将那支一直握在左手心里的东西展示给付丧神们看,“我在那边找到的,就是这支画笔。”
打量着这支不过孩童小指粗细的纤细画笔,那软毫尖端沾染的、已然干涸的深红色涂料不禁令看的二人心底开始有些犯怵:“……这看起来,像是制作那些人偶时用的画笔?”
“嗯,应该。”真夜点头,在她将自己的感知代入到那不知名审神者后,下意识伸手触到的画笔架子上最为特殊的便是这支最为细小的,“能找到这边的房间也全是托它的福看。”
一边说着,真夜将画笔平摊在自己向上的左手手心,然后平稳地将手转动了九十度的方向,那支画笔便像指南针一样,颤颤巍巍地移动着将笔尖指向了它原先所指的位置后,才重新止住。
“这个房间里,能让解谜线索相互产生反应的,一定就是另一半的线索了!”真夜望着那个方向,语气肯定地道。
“啊,那个……”长谷部看着那面自己研究过许久、挂着字画的白墙,不禁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我们这边还没有解完全部的谜底……真的十分抱歉!”
青年付丧神这一副委屈羞愧的样子不由让此时刚发表完感想、神清气爽的真夜忽地玩心大起。
她思索了两秒,便毫不犹豫地伸出微屈的右手食指,用第二节指节和拇指轻扣住了他的下巴,并在对方混杂着惊讶与慌乱的视线中,微微挑起一个有那么点邪魅的微笑:“长谷部,我有没有说过……再像这样没事就把道歉的话语挂在嘴边,可是会有惩罚的呢。”
“那、那个……”分明青年模样的付丧神才是具备着身高压制的那一个,但此时他却硬生生地被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审神者在气势上压下去一大截。
大概是看身边同僚方寸大乱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怜,天真可爱的爱染小天使诚实地替他喊出了正确的答案:“没有!”
“那么,现在开始就要牢牢记住呢。”真夜面上的笑容一僵,但她随即便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结束了这一次的装ia逼xi行为,“而且,我们最好抓紧时间……”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木牌背面逐秒变化的倒计时,揉着太阳穴轻叹一声:“还有两个小时……尽量在这段时间内走到终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