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夜伸出手勉强扶住向前倒下的付丧神时,她终于听到了来自清光的、满溢着愤怒和杀意的冰冷声音:“你们这些家伙……看好了!这、回、是、认真的了!”
“把我低估的话,我会很为难的!”同时,治愈符咒的效力终于在三分钟后起了效果,彻底恢复了状态的平野也及时赶到,趁着对方敌人没有觉察到自己存在的大意间隙,冷静而狠绝地发动了突袭。
在这大逆转的局面下,松了一口气的真夜就像被抽去了所有力道一般,再也支撑不住身上重量、两腿一软地跌坐在了地上。而背后承受了连续两次致命攻击的小狐丸自然也因为身上过重的伤势,被真夜一同带着顺势跌落了。
但尽管已身负重伤,他却依然坚持着挺直了背脊,令自己的身躯成为一道屏障、好为审神者挡住身后那一幕幕过于残酷的杀戮场景虽说敌人死后就会化作灵子消散,但血痕却会与他们带来的破坏一同、真实地继续存在下去。如若在这种无力得甚至无法拔刀的时候,连为她遮挡血腥的作用都起不到,他还怎么能继续以她的刀剑和保护者自居呢?
“主人,已经没事了。”小狐丸低低地在真夜头顶轻笑了一声,“总觉得有点遗憾呢……没能像加州和平野这样在主人面前展现出小狐的舞步。”
真夜轻轻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小声地说道:“……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看的。”骤然发现自己劫后余生,真的快令她整个人都脱力了,就连这句话都几乎是喘着气说完的。
然后她感受到了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自己的头顶:“主人很努力了啊……但是呢,如果为了我们而做出放弃自己生命的牺牲,那就有点努力过头了。”一边说着,那只手稍稍用力地用掌根按压了一下她的额发,“主人……明明再自私一点也不要紧的啊……”
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中满溢着无奈而宠溺的情绪,这种无条件地被包容着的感觉几乎瞬间击溃了真夜的内心防线,之前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恐惧和不安迷茫也随着她的眼泪一同决堤了:“……呜……不、不是这样……我只是利用你们对我的信任……纵容我的任性要求而已……可是、呜……哪怕是这样……我还是不敢去想有关死的事……”
如果说,之前真夜口中说的不想死其实多半是她偶尔发作的逆反心理在作怪的话,如今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的她则是真的对死亡产生了恐惧这股恐惧如附骨之疽般啃咬着心脏,哪怕她心知肚明自己只是身处游戏中,也无法不对此动容。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温柔地包容了一切的怀抱。
因为背部伤口的缘故,她甚至不能好好放纵自己的情绪、狠狠地大哭一场,但似乎仅仅只是借用了这个宽阔温暖的胸膛,便已足够了。
“没关系,”声音的主人微笑着说道的同时,放下了抚摸着少女头发的右手、改为轻轻圈住她的腰,好让她可以更加任性地借用着自己,“原本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保护主人啊,所以您尽管地使用我们便好。反倒是主人如果不再需要我们的话,我们这边才会更困扰一些吧?”
小狐丸说这些话本想是安慰少女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听完了之后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不过好在随着情绪的宣泄,真夜的哭泣声也逐渐转为小声的抽噎。各自先后解决了自己对手的平野和清光在收刀靠近她时,入眼的便是少女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付丧神胸口、偶尔发出几声气音的抽泣模样。
前者向微笑着作了一个安静手势的太刀小狐丸比了个“主人没事吧?”的口型,得到对方肯定答复后便放下心来,静静地转过身去、体贴地为主人留出发泄的空间。而后者的情绪显然有些不太对劲这一点,光是从他那紧握着刀柄到几乎发白的手指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最后,将真夜从止住眼泪后开始恢复正常的情绪与判断力、并对周围的安静而感到莫名尴尬羞耻的情绪中拉出来的,是鹤丸那雀跃跳脱的声音:“唷!主人,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令人意外的东西!……诶?大家都聚在这里,是在做什么呢?”
听到动静的真夜连忙飞快地用手套擦了擦眼睛,然后假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从环抱着自己之人的胸口抬起了头:“什么做什么啊……倒是鹤丸先生,也平安无事地解决敌人了吗?”
将她再明显不过的掩饰行为以及那双完全掩饰不了的红肿眼眶都看在了眼里,对事情大概有个了解的鹤丸笑了笑,决定不去戳破她这点小小的矜持:“不然你在这里看到的我是谁?来,这个拿去。”
在真夜接过鹤丸手中的那柄短刀后,惊险时段又惯例失踪了的狐之助才姗姗来迟地宣布了教学关结束的通告:“真夜殿,恭喜您成功完成战斗教学,并获得了新的刀剑男士。现在您可以选择回到本丸或是继续滞留此地。”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狐之助的语气在真夜听来几乎可以和生无可恋、心如死灰划上等号。
不过那愚蠢的二选一还是没办法令她平静以对,她只好压下极力想要吐槽的冲动答道:“回本丸。”
继续留在这个时代的话,保不准再遇到一次检非违使。真夜可没忘记狐之助之前是怎样用言语间的陷阱坑害自己的在某个时代滞留过久就会引来检非违使,而且根据之前种种迹象判断与狐之助透露的信息,那些无条件猎杀着所有历史异物的存在、很有可能是追着身为审神者的她来的……而且,她在偶然间感受到的嘶吼声所要传达的意味,总让她有种不明缘由的在意。
等待狐之助哀声叹气地去开启时空传送的间隙,真夜才总算能够放下心来地再看这个时代纯净而美丽的蓝天最后一眼了随着检非违使的消失,天空中异象也不再,仿佛又恢复了曾经的平静。
……不,平静只是她目之所及的片面感官吧,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些人们来说,此地便是他们最后的、拼上性命的决胜之地。
真夜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容易引起人感伤的话题:“回家吧。今天真是……波折不断的一天啊。”
后背的伤口虽然被简单处理过了,但似乎仅仅是像这样靠着身边的石切丸站立在原地、她都快有点吃不消了反观小狐丸,明明应该伤得比她重,却在最初的脱力过后便奇异地恢复了些许,如今就像没事人一样站在清光身旁,向她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不需要担心。
“话说回来,真夜殿为什么就那么抗拒我们的安排呢?”狐之助一边做着传送的准备,一边歪着头向她问道,“明明已经告诉真夜殿、您可以在死亡后完好无损地复活了?”
“……我乐意。”真夜简单回道,随便地就把这个复杂的问题搪塞了去。
但是狐之助似乎准备鼓起勇气尝试劝说她最后一波:“可是,真夜殿,我不得不告诉您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新任审神者必须在经过教学关的初次死亡、并成功在本丸中复生后,才算正式入职时之政府的说!这可是内部机密!是不会告诉一般人的绝密消息!”
“噢?正式入职?难道说有什么好处吗?”听到机密这个词的鹤丸顿时对狐之助说的话燃起了熊熊好奇心,忍不住替真夜问出了口。
“当然了!”狐之助认真地点着头回答道,仿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希望光芒,“正式入职后,审神者将享受更多便利功能!比如,出阵时可以看到地形地图以及敌军所在方向!战斗过程中可以看到敌我双方的等级!还有,正式入职的审神者可以直接看到未唤醒付丧神的刀剑真名!……还有还有很多别的!”
……不就是游戏的那些功能、和某些能直接看到名字的插件吗?
真夜坚定地摇摇头,表示不会为这些用惯了的东西而出卖尊严的:“不,谢谢,爱过,不需要。”
如果说之前还对“不要死”这个警告持以怀疑态度的话,如今经历了生死危机后,真夜几乎可以肯定这里面一定存在什么问题。至少狐之助的话语和行动整个就透露出十分可疑的气息,竟然还想着用那些所谓正式入职后可能获得的种种便利来引她上钩。
面对真夜的冷淡回应,狐之助不想就这样放弃可能成功的可能性,但它这次学乖了的看了看审神者难看的脸色、以及她身旁那位随时有可能笑着拔出刀对着它一通追砍的近侍有过类似熟悉经历的狐之助明智而乖巧地选择了闭上嘴、开启传送装置。
和来时使用罗盘时的状况类似,返回本丸的传送是以视野逐渐变成黑白两色、身体则慢慢散落成金色灵子为开端的。而作为使用者的真夜一行只需要静心等待眼前的景色变换完成,便能回到属于他们的本丸中。
在黑白两色的风景逐渐变得模糊的过程中,真夜似乎听到远方传来了隐约的轰鸣,就像是雷声……不,这似乎更加接近于只在电影里听过的马蹄声。而且……至少是一队人。
她心中微微一动,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某位刀剑男士。但黑发的付丧神却只是有些愣怔地低垂着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眸、毫无焦距地望着不知哪一处现在似乎并不是拿过去的话题去打扰他的好时机。于是真夜只好压下对眼前历史的探究考据,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着传送完成。
在他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于这个时代后不久,方才被真夜听到过的马蹄声终于如雷鸣般地在这片他们也曾经战斗过的土地上席卷而过。
领头的策马之人腰佩双刀、身披新选组标志性浅葱色羽织,率领着不足五十人的敢死队前去救援被俘志士的同时,也正无知地赶赴自己那已无变数的命途终点不,或许早在多年前就抛弃了软弱、决心化身为鬼的他,都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终会迎来的命运……绝不会是像普通人那样可以安详地老死在睡梦中的幸福结局。
梦终将醒来。而命运也不曾被改变。
不过命运到底能不能改变这类深奥的问题暂时还和真夜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现在的她只知道如果再不快点去把自己的血回满,她的命运终点一定是在“失血过多死”和“被伤口疼死”里面二选一。
最先把当务之急之一的手入安排解决了后,真夜接下去做的第二件要紧事就是回办公间把那几张治疗符拿到手
“为什么升级的时候没有自动回满血也就算了,连增加的那点血量上限都算进了损血范围?!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很顺手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人物信息,真夜顿时就被眼前的面板数值惊呆了:她几乎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系统。“而且我以为、升级后回满状态难道不是国际惯例吗?!”
面对她的疑问,一并跟着回到了本丸的狐之助回答道:“那是正式入职的审神者才能享受的福利待遇。”直白点说就是没她的份。
“……那手入加速?”此言一出,真夜不禁骤然回忆起先前将小狐丸和清光送入手入室时狐之助的解说用词,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虽然完成日课依然还会赠送给您加速符,但不是正式入职身份的真夜殿,是不能使用加速符的呢!”说完,它又很快地补了一句,“对了,锻刀也是同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