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若不凉薄,又怎会有这般乱世?视人命如草芥,天道啊,也不过如此。”青萍道人说。
“人的纷争,与天道何干?”舒雅说。
“天若至善,自当止息干戈。”青萍道人说。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若是富贵者永享富贵,贫者永无富足之日,何尝不是残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平等,无有偏颇,是为大爱。”舒雅说,“青萍道友当知,怨天尤人不过自扰,于事无成,于几无益。便是要考校与我,亦不该拿这等简单的题目才是。”
青萍道人闻言,勾唇微笑,道:“方才见你神情抑郁,恐有妨碍,故出言相试,还请见谅。”
“青萍道友实是好意,何来见谅之说?言重了。”舒雅道。
“此虽值乱世,却非寻不到安宁之所。舒雅道友可要进城瞧瞧?”青萍道人问道。
“甚好。”舒雅说。
青萍道人已经当先向城门处走去。舒雅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自己若是被他的话语乱了心神,生出了不满,又当如何呢?心生魔念,于修行无益。然而,多年来,青萍其人对自己的帮助,并无误导之处,当得“尽心”二字。究竟是他一时疏忽,或是考验,还是终于到了图穷现匕的时候?
“舒雅道友,怎么止步不前?”发现同伴并未跟上,青萍道人回头问道。
“我只是在想,进城是否需要路引。道友可知,这路引长什么模样?”舒雅说。
青萍道人一愣,道:“我等有法术在身,区区路引,不必在意。”
舒雅:“……”为什么有一种纯血巫师流落麻瓜世界的悲催感?
尽管青萍道人的回答让舒雅觉得十分不靠谱,他还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在街上转了一圈,他们连户籍都有了。当然,他们没做那梁上君子的勾当,只是到衙门走了一朝,上演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现实版本。
“我当真不明白,舒雅道友为何对这户籍如此执着?我等一次闭关,便是百余年,你莫不是以为使用百年前的户籍,不会令人怀疑?”青萍道人说。上古洪荒,哪来户籍这种东西?如今么,他一个神仙,难道还要被凡人约束不成?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青萍道友不介意被当成小倌儿,我却是想当好人家的女子呢。”舒雅说。流民贱民才没有户籍,既然有条件,可比把自己弄到那个境地?而且,出门在外,什么都可能遇到,频繁使用法术,终究不妥。
“胡闹!”青萍道人轻声斥道。
舒雅抿唇一笑,说:“还不曾询问,道友何来那许多财物?莫不是招摇撞骗来的吧?”
“我若说是点石成金呢?”青萍道人说。
“点石成金,便真的是金了吗?”舒雅说。
“五百年当是无碍。”青萍道人说,“你可要学?”
“五百年之后便不是金了?后人得了金钱,却一夕之间化作顽石,”舒雅摇摇头,“此法不妥,不妥。”
“那你说如何是好?我身上可没有世俗的财物。”青萍道人说。
“现在就把金子变回顽石好了。”舒雅说,“本就是不义之财,本就是错,不是吗?”这年头没有网络,不可能这头一个指令,那头就将新鲜出炉的户籍吊销。
青萍道人一愣,道:“我还以为舒雅是那等道学先生,不想,还如此顽皮。”
他二人回转府衙,隐身潜入那差役的房间,将金子变回石头。离开之前,舒雅弹出一道灵气,可保那受贿的差役一年之内无有病痛。
出了府衙,青萍道人说:“舒雅道友不是说,收取不义之财是错吗?为何如此?”
“他毕竟帮了我们,不是吗?”舒雅说。
青萍道人一愣,道:“你分的倒是清楚。”
舒雅淡淡地说:“本应如此。我们还是速速出城吧。”
“为何?”青萍道人说。
“黄金变顽石,那差役怎肯干休?且人心贪婪,他怕是不止不肯干休呢。”舒雅说。
“区区小事,何惧?”青萍道人说。
舒雅说:“终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