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天养不顾摔在地上的疼痛,他跪着爬到这位上人面前,神情激动地磕着头。
“求求上人救救我娘,求上人救我娘!”
姜尤正待详细询问时,一位身穿名贵衣服的青年男子带着一群身穿麻衣的奴仆来到此地。
看到翟天养后青年男子脸上大喜,指着他大喊道:“快快抓住此贼,给爷往死里打。”
在仆从们不断靠近时,翟天养依旧向眉毛紧蹙的姜尤不断磕着头,他的头也早已磕出了鲜血。
赤红的鲜血从额头的伤口向下,导致他的脸上已满是血在流淌着。
姜尤突然看向那位男子问道:“可否与我说说,你为何要打杀他?”
那青年看到姜尤身上非凡的气质与衣装,嘴上便稍微客气了几分。
“这位兄台,不关你事你最好少管,你若硬是要管可千万小心,我这几位仆役手下可不会留情。”
没有工夫与他们多废话,百根控灵丝从空气中凝聚而出。
它们四散地飞向这些摩拳擦掌的奴役和还在不断磕头的翟天养,使得这些人的动作全部中断暂停。
“现在能管了吗?”
面前这位异人平静的语气让青年男子心里很是恐惧。
意识到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后,他便指着跪在地上的翟天养说道。
“此贼方才窃了我的东西,我正带人前来寻他,不小心冒犯了上人,请上人饶恕则个。”
翟天养此时身体虽不能动弹,但是头部却不受控制,于是他立刻开口向异人辩解。
“不是我,我没有偷这位公子的东西。”
青年男子大怒,“不是你他娘是谁,就是你个狗杂种。”他怒视着这个不要脸的小贼吼道。
“之前便被本公子揍了一次,你还敢寻上本公子,真是好胆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少年面容激动,满是鲜血和灰尘的额上青筋凸起,声音带着哽咽。
此时姜尤心中却已有了计较,他向青年男子问道:“你丢的东西是不是一块翡玉玉佩?”
“上人所言无错,在下丢的正是一枚价值千金的家传玉佩。”青年男子大喜。
姜尤面容平静,“你回头走上百步后向右再走五十余步,那棵榕树下便可寻见你的玉佩。”
青年男子脸上半信半疑,但是他可不敢因此得罪异人。
所以只得在向异人道谢一声后,带着已恢复行动能力的仆役们朝着百步外的地方而去。
姜尤看着面前还跪着的少年,冷声说道:“你走吧。”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数十根白色灵丝从少年体内快速飘出。
随后回到他体内便化为了基础的灵气,它们重新汇入丹田内奔腾的灵河之中。
待异人走后,原地只留下这位满脸是血的少年,声嘶力竭地发出哭喊声。
“上人别走!上人求求你,救救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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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空下,略显阴暗潮湿的小巷内。
这名修为高深的白衣男子,头也不回,一直往阳光明媚的巷子外走去。
他并没有因柔弱少年的哭喊,而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他心里亦觉得有些悲凉。
“丰田富土内,却总有人缺衣少食。始终仍在这看不到希望的泥泞中,苦苦挣扎着,苦苦寻不得解脱着。”
“而这样的世道,还要多久才能彻底终结呢?”
姜尤的心里亦没有答案。
如今的他也正苦苦挣扎于这个妖鬼乱世的世道,虽弱小但奋起,虽孤独但无畏。
傍晚时分,落寞的翟天养回到家中,他带着哭红到有些肿胀的双眼来到母亲床前。
身染重病的母亲依旧是老样子,没有恢复丝毫神智,盖着家里厚重的棉被,躺在冰冷的木床之上。
但是如今的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了,没有钱没有人脉连做活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抛弃所有尊严做令人讨厌的事,以此来筹集治疗母亲的金银。
那些狗屁医者,没有钱的话连看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而今日却因为自己的愚蠢而错过了最有希望的一次机会,一次能够救治母亲的大好机会。
想到这他再也忍不住自己澎湃的哀愁,不由得趴在母亲床前再次痛哭起来。
然而满身泥泞的少年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重新捡回来的那口钱袋里却有一张符箓正不断闪着绿色光亮。
从这张符箓中,涌出一丝一丝带着生机的奇异力量,转入翟天养母亲体内。
时隔多日,妇女终于苏醒,她缓缓睁开蒙眬的双眼。
“我这是...”
看着趴伏在自己身边,这个正在号啕大哭的孩子,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天养,这段时日,你应该过得很苦吧。”
看着孩子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虚弱的她只得抬起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起少年的头。
“希望你不要责怪娘亲,让你平白遭遇这么多折磨。”
妇人没有嫌弃孩子乱糟糟的脏乱头发,反而细细捋了捋他的乱发,抚摸着他额头的伤口。
“谁?我都这么惨了,还要捉弄我。”
正在大哭的翟天养一开始还以为,有人趁着这时候还来捉弄自己,抬头正要发怒,却看见母亲微笑的脸庞。
布满灰尘与泪水的小脸上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他脸上渐渐浮现一个苦涩的笑容,最后他安静地闭上满是泪水的眼睛,脸上表情也趋于平和。
“睡吧~睡吧~乖乖睡吧~”
病弱的妇女微微开口,轻声哼起,少年从小听到大的摇篮曲。
抚摸着安详睡去的孩子,妇女心中泛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内心已满是对于上天的虔诚。
“感谢上天,让我能够继续待在你身边。”
在窗外目睹这一切的白袍男子也转身离开,此时残阳下最后一缕阳光也完全被黑暗吞噬。
那是他迄今为止获得的唯一一张长春符,可是他却并不觉得可惜浪费。
一个本应该活得有所尊严的家庭,却因为种种缘故而失去一切尊严。
而姜尤也没办法在自己能够有能力救人一命时,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