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做着自己最心爱的事却被人硬生生打断的感觉并不好受,家里人,特指他的死板祖父,套在他身上的层层枷锁不说令人窒息吧,至少连他都觉得厌烦了。
“你们大概都知道我那家庭,封建守旧到可爱的地步,尤其是我的祖父,总揽大局的他坚决反对我靠近娱乐圈,让祖上蒙羞。所以这些年我成为一个油管博主曝光在自己的镜头下或许是对他的一个无声的反抗,不让我靠近音乐,那我就用另一种方式靠近镜头,其实这想法挺幼稚,只是自己当初气急了。”
“这次我回去,看到了病重卧床的他,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声音也气若游丝不复之前的洪亮,而曾经的他,在我眼中,在整个家庭眼中,他明明是那般威严强大,无所不能。这种强烈的反差感,那时候甚至都让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之前他身体状态很好,他还能活很多年,还能强压整个家庭很多年,直到被发现得了癌症,还是晚期。”
“其实现在距离查出癌症晚期已经过去了三年,对于这个病来说,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了,甚至我们之前以为他会彻底好转,可惜,错觉终究是错觉。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生命里的不公太多太多,只有死亡,永远是公平的。”
三年前,祖父查出癌症晚期的时候,余玉很难说清楚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态面对,他本能地向兄弟们倾诉,但他并不清楚自己想得到的到底是安慰,还是怎样的答案。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当他因这件事而感慨建议兄弟们都应该时常带家里人做做体检后,章远的父亲居然也检查出来癌症,不过他是早期,治疗得及时,目前情况还算稳定。
“如今祖父离世,说没有松一口气,那太虚伪了,我确实松了口气,一口大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仿佛自己终于不用顾虑太多东西,要是再大逆不道一点,我甚至都想说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路虎安慰道:“别说气话。”
“这是气话吗?其实也不算。”余玉平静的声音中终于染上了几分自嘲和苦笑,“但另一方面,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只是从不想这般解释——他毕竟,是我的爷爷呀,哪怕从小到大他严厉到我仿佛是家里的陌生人,但要是说真没有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些年来,他真的不知道我那些叛逆的小动作吗?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以祖父的能耐,他的那些马甲,根本就不是秘密,但只要没有彻底曝光在媒体下,他只当做没看见。这可能是为了维持家族体面最大的纵容和让步,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确实没有曝光罢了。
“而我自己……如果我真的那般厌恶不在意那个家庭,我也不可能一直妥协地出卖自己的梦想。所以这些,我都懂啦,懂是一方面,情绪上能发控制住就是另一方面。不过我也没有什么需要开导的,你们的陪伴就是我最好的良药,其他的我会自己走出来,自己家的事,我也只能自己走。”
“这大概就是我的活该吧,活该,爱的妥协铸就半生成败,适用于我,也敬我的祖父。”余玉抬了抬酒杯,将里面剩下的液体一口喝干,又重新满上。
所谓的枷锁,一开始是家庭给套上的,最后却是他自己给勒紧上锁的。若是祖父真的不曾在意过他,他绝对没有以Query身份出道的可能,同样的,如果他真的不在意那个家,他也大可以断绝关系彻底撕破脸闹得人尽皆知。
所以啊,人又不是纯粹的理性生物。
余玉举杯,示意哥哥们碰一个。不过也许是他对自己的分析太过理性透彻也不像倾诉聊天,其他人神色依旧有着古怪,但最终还是碰了碰杯。
陈憷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余玉不想多言还是别的什么,转移了话题,或者说,将跑远的话题掰了回来:“鱼,我不知道你现在所说的一切,是否就是你内心真实所想,又或者你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其实无论什么,都OK,只要你愿意倾诉,愿意说出来,我们都在,你所背负的永远不会是我们这几个人的负担。我们之间,并不需要太多‘为你好’的概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哥,我懂,我都懂。”余玉心里又涩又暖,他笑着和他碰了碰杯。
“那这样吧,现在我们都不要钻牛角尖了,鱼说了自己的活该,我们其他人,也都说说各自的活该,不用想具体歌词,只是说说。”
“生哥这个思路就对了,我们所有人一起写一首歌,不必只用一个故事啊,可以用各自的故事。”余玉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王悦心,“悦心,按照年龄顺序,我说完就该你了。”
余玉刚才那些话其实也让王悦心感慨万分,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事情,也不再钻牛角尖了,此刻被余玉cue,他抓了抓头发:“轮到我,那我说什么呢?”
“随便说说,当聊聊天。”心思细腻的路虎接过话茬,“比如,你最近过得好吗?”
“呃,应该是不好的。”
王悦心的回答陈憷生也不爱听,今天这俩同岁的弟弟让他操碎了心:“怎么说是不好呢?悦心,如果你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说着不好,这是很丢脸的事。”
想到了余玉刚才的话,想到他陪着他度过最难熬的时期,想到他之前为他做过的种种事情,王悦心摆摆手:“不是,生哥,我说的不好不是指我的事业,而是生活上的,你懂的,那些方面其实一时半会难以消除。”
时至今日,他在各类平台上还有人追着他骂呢,在网络大环境下很难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