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旭喝酒的过程中,我以朋友的身份把林旭曝光李袭的事情问了个清楚。当我明白给林旭那些不堪资源的人还是白松的时候,我哈哈哈哈的笑着,仿佛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因白松而起。
林旭说,我已经怀上了仇恨的种子。我看着林旭,咧嘴一笑,说,哥们儿,“仇恨”是个什么样的娘们啊?我怀她种子。
林旭见我喝多了,推了推镜框,他说,他也犯过错,和白松勾结过一段时间。
我吃了一粒花生米,嘎嘣嘎嘣嚼着,说:“那是因为当时的你也怀了仇恨的种子。你所想的,只不过是根据白松给你的假情报而报仇而已,胡志推给我的朋友,我放心。”
我们两个人拿着啤酒瓶子对着吹,喝罢就喊,骂着一些很脏的词,当时我的样子,很像我和蓓蓓还在读书的时候放学路上遇到的醉汉。那时候我和蓓蓓以及小A都非常嫌弃的离他们远远的。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在那个时候我把一些很脏很脏的话喊出来很痛快。仿佛每喊一句,心里的压抑就减一分。
喊罢,我突然声音压低,对林旭说:
“林旭,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变成了当初我最讨厌的样子,和最讨厌的人,喝着最讨厌的酒。”
林旭没有生气,就像我们两第一次见面一样,看起来始终含蓄,礼貌而不奔放。
“行了行了,我把你送回去吧,你还记得你住哪儿吗?”
我重重的一拍桌子,指着林旭喊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
林旭笑道:“没有”,但我的意识已然模糊,我大吼:“是不是!”连续问了很多遍,问的意义是什么我已经不清楚了,只知道我必须问出个答案来。
我一连串的大喊大叫终于引起了临座的不满:
“醉了就去别的地方撒泼,瞎他妈喊什么喊。”
听到这句话,我的火气“腾”的酒被点燃了,我拿起一个啤酒瓶子,走向他们那桌。
我定眼一看,这是四个学生模样的人,光着膀子,他们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报考志愿。他们口中聊的还是“梦想与远方”,他们的目光看着的是这座城市最边缘的地方。
想起那个曾经的我,和三四个较好的朋友,还有蓓蓓和小A,我们也是拼了一桌。我们要求每个人都说出自己的梦想,说出来后再很有默契的鼓掌,仿佛“梦想”这两个字对于年轻的我们来说无比的轻盈且不需要成本。我们都会下意识的看向那座破旧的小县城最边缘的地方,仿佛透过边缘,我们就能看到我们想去的城市的样子。只是每个人目光的方向都不一样,然后后来我们都去了各自的方向。
那些学生看到我拿着啤酒瓶的样子之后,匆匆收拾好东西离我而去。而他们看我的眼神,除了害怕之外,还有不屑。
那一瞬间,我几乎确定了一件事情,一件很残酷的事情,那就是我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提着啤酒瓶子和那些学生四散而逃的场景把这样一个论断具像化了出来。
我流着眼泪,看了看身后的林旭。林旭冲我竖起了大拇指,他不停的夸赞我很有魄力。
这家烧烤推的老板拿着菜刀向我走来的时候,林旭吓得往后缩了缩,而我站在原地,我的脑袋嗡嗡的,只知道他在骂一些很难听的话,但听不清楚在骂什么。
他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的视线一下只能看到一片天。我看着天,看着看着,天上就飘过来一张脸。我盯着这张脸,盯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我心想,好美的女生。
当我意识到这是蓓蓓的时候,蓓蓓扯着嗓子对着烧烤摊老板骂。她的声音又尖又亮,她的背影很倔强,把我挡在身后。
我突然觉得蓓蓓的背叛不再是什么天大的事了。报仇这件事,我不再希望蓓蓓牵扯进来。
那天夜里是蓓蓓用瘦小的身躯把我背回来的,她的力气很大,她曾经跟我说,那是因为小的时候她经常帮家里干农活的原因。一路上她跟我说了很多的话,从语气里听不出是抱怨还是安慰,具体什么话我是一句也想不起来。
只知道那个夜晚是我睡的最舒服的夜晚,可对蓓蓓来说却是一个很忙的夜晚。
后来我没有问她和赵姨总聊天的事,也没有问她那两千块钱的事,我和蓓蓓在B市又过上了简单而又安逸的生活。
林旭从来到B市的第一天起就一直住的是酒店,我和蓓蓓看到我们院子里还有一间比起我们的房间更加破旧的房间,我和蓓蓓便把林旭叫过来,可林旭看到那样的房间,捏着鼻子嫌弃的说道:“我还是住酒店吧。”
蓓蓓说:“你家是造钱的啊?”
林旭呵呵呵的笑着,说:“我和你们一起抓住白松之后,我就回去上班了。我请的是年假。”
林旭的回答看似和蓓蓓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但却给人一种不同阶层的人对价值观的不同。蓓蓓这样聪明的女孩子当即就听懂了。
时间不再是以压迫性的趋势流动,而是细水长流一般的缓缓向前走着。
这座看起来很安逸,很繁华的城市经常给我一种这里没有危机,一切都好的错觉。
我和蓓蓓漫步在夏天的夜里,有时吹来的是凉风,有时是冷风,在这种惬意的氛围里,我随口说道:
“蓓蓓,你,对我的种种,是因为小A,还是说……”
我说罢,停住了脚步。对我来说,她是可以为了小A,去搭上自己一辈子的人,所以我急需一个答案。
蓓蓓一时没收住脚步,扭过头看我,她的高马尾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很精干。她的眼里满是嘲笑,好像我说了什么特别丢人的话一样。
“是不是换成人话来讲,就是我到底爱不爱你?”
我的脸几乎是伴随着她的话瞬间红掉的,我像上断头台似的,鼓起一股劲说:
“对!”
蓓蓓指着不远处的烤肠摊说:
“你要是给我买十个,我就告诉你。”
我几乎是相信了这句话,我一把扯过蓓蓓的手就往烤肠摊走。
卖烤肠的是一个和蔼的老太太,她见我们要买十个烤肠,一边烤,一边说:
“就快入秋了,又是来买十个肠子的小情侣。你们呀,很有夫妻相,要好好处哟。”
我看了一眼蓓蓓,蓓蓓洋洋得意的笑了笑。我又问老太太:
“奶奶,这十个肠子有什么用意吗?”
老太太夸张的一笑,说:“你闲着没事干,来考我老婆子啊。你们年轻人造出来的典故,也多亏了这典故,老婆子我这肠子才卖的更快。”
我焦急的问道:“奶奶,到底是什么典故?”
老奶奶缓缓的说:
“十根肠子,时常爱你啊。我没看到一对情侣来我这儿买肠子,我都能想起我年轻的时候。所以,小伙子,要好好爱这个小姑娘,她很漂亮。奶奶能看得出来,她的眼睛里可都是你呀。”
那天晚上,我看着蓓蓓咬着这些烤肠,蹦蹦跳跳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