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突然之间,天空一声巨响,不知道是谁放的信号烟。只听见石堡外声音嘈杂,喊杀声不断。坐在院子里的那些骑兵,也纷纷拔出佩刀,兵分两路。一队杀进后院,一队开门迎接。
留下前院的那队人,一边砍杀一边向大门走去。
而那些喝醉的小兵和宾客毫无反手之力,只能成为俎上鱼肉。惨叫声、哭喊声连绵不绝。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孩,嚎啕大哭,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娘。然而,没有一个人顾得上他。只有一个手握利刀的官兵,一步一步走进他,手起刀落。那个小男孩,再也找不到他的娘了。
支撑布棚子的木棍也都断成好几截,布棚子落在地上,雨水和血水混合将这块布浸染。
还有几个大红灯笼坠落在地,没了亮光。
元长安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感觉,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些官兵身上。
前院所发生的事情,后院的宾客也有所察觉,却不料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困在后院之中。将他们包围的,正是石守恩身边的福叔。
“发生了什么事情?福叔你……”其中一个宾客想质问福叔,却感觉身体发软,头晕脑胀,站也站不稳。
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儿,将手指塞到喉咙里催吐,随后有几人效仿,但都于事无补。
“石守恩,你狼子野心!不讲道义!”
一个人出声,其他人就都反应过来了,纷纷叫嚷着石守恩。但他们越喊,身体就越没有力气。
福叔看他们就像看跳梁小丑一样,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下令让人把这些人带下去。但凡有反抗者,直接抹了脖子、捅穿身体。很多人被这一景象吓得,动都不敢动,任由福叔让人把他们带走。
仅一盏茶的功夫,前院那些人打开了石堡的大门,一群身穿红袍盔甲的士兵冲进了院子。冲在最前面的是骑马的官兵,他们行如风,为后面的官兵开道。
然而,石堡的墙壁之上,早已站满了手握弓箭、身穿白袍盔甲的官兵。大门也突然关闭,将闯进来的红袍官兵围困在院子里。
那些准备冲杀进后院的官兵,皆死于乱箭之下。
“这招瓮中捉鳖使得好!”二当家不由得地夸赞道。他原是来找元长安的,不出所料她人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于是他找到前院和后院中间的一棵大树,枝叶还算茂密。他一跃而上,隐藏在枝叶后面,侧头正好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石守恩。
“那些人都处理好了?”石守恩对身边的小兵问道。
小兵答:“堡主放心,福叔已经把他们都关起来了,不听话的,也都处理了。”
而石守恩登上靠墙的一座高台,将前院所发生的惨状尽收眼底:“放信号烟,让余将军他们放箭!一定要将他们全部射杀!”
“是!”
信号一起,乱箭齐飞。红袍将领看到墙头上站着的白袍兵,瞬间明白自己这是入了他人之瓮,他一边抵挡飞箭一边下令道:“他们后院防守薄弱,冲进后院!”
话音一落,那些红袍兵直冲后院。前后两院中间的门,不如大门结实,撞了没几下就明显有些摇摇欲坠。
“他娘的,真是低估他了。”石守恩脸色一变,看来这个冯子嵇有两把刷子,将黄石堡摸得一清二楚,“余耀呢!他不是说负责守后院吗?!”
“堡主,后院根本就没有人把守!而且,福叔他们也不见了踪影。我们怕是上了余耀的当了!”一个小兵着急地跑着上了高台,边跑边喊道。
石守恩大惊失色,仅仅一刹那的功夫,他的脑海里浮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况——他们被许文达耍了!许文达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拉拢黄石堡,而是借黄石堡的手,除掉那些占山不降的匪首,也包括黄石堡在内。
“好毒的手段!”石守恩咬牙切齿,但现在还不是恼怒的时候,“跟着我守住后院!”
当红袍将领率兵冲向后院、石守恩带人守住后院大门之时,前院墙头上的白袍兵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元长安察觉到白袍兵突然消失,她看了一眼后院的墙头,心里大概明白了他们的举动。
没有了白袍兵射箭击杀,红袍将领很快就冲破了后院的门,与石守恩等人厮杀在一起。
二当家躲在树上,很清楚地看到后院的墙头上挂着飞鹰爪。来不及多想,二当家顺着树干爬上来二楼。
好巧不巧,碰到了挟持陈治的冯子嵇。
“他娘的,”冯子嵇直接爆出了粗口,“要不是老子反应快,还真将小命留这里了。”
石玉秀被石守恩叫走之后,就一直不回来,他就有所怀疑。直到他在屋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福叔将后院里的客人杀的杀,带走的带走,他才彻底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
好在他发现的及时,躲在床底下逃过了一劫。
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想要翻墙出去送信的时候,后院再次发生意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白衣蒙面人,将福叔在内的所有人,全都一刀砍死,不留活口。
在那些白衣人之中,他躲在暗处,看到了熟悉的半张脸。与其说是熟悉的半张脸,还不如说是熟悉的红色滴泪痣。
“原来是他!”
冯子嵇确定,他一定在白崇山出现过。
等到陈治与余耀分别之后,冯子嵇跟上陈治,并挟持了他。
二当家往后退了几步,低声道:“就算你挟持了他,你也走不出黄石堡。”
而冯子嵇眼闪凶光:“那老子拉一个陪葬也是赚的!”
“你想要什么?”二当家知道现在他必须保持冷静,才能保证陈治的安全。
冯子嵇将刀刃往陈治的脖子又凑近了一点,他愤恨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给我干娘报仇!”
“闪开!”
刹那之间,陈治看到一把飞刀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他以及挟持他的冯子嵇,慌忙躲闪。因为事发突然,冯子嵇一个不留神给了陈治挣脱的机会。
陈治猛地向后一撞,将冯子嵇撞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自己没有一丝犹豫地向前冲。
元长安一个飞身挡在了冯子嵇的面前,“我看你就是找死!”
冯子嵇刚站稳,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熟人,“元晨?没想到真是你!”
不给他冲的机会,元长安握着一把蝴蝶刀直刺冯子嵇的面门。
冯子嵇慌乱失措,毫无出手的余地,只能躲避元长安的处处杀机。
很明显,冯子嵇不是元长安的对手,仅几个回合,他就开始招架不住。当冯子嵇再次被元长安划伤之后,他直接翻身跳下楼,顺着墙边的大树,翻出了黄石堡。
元长安拿回自己方才丢出的蝴蝶刀,一边收刀一边说:“又让这小子跑了。”
就在元长安和冯子嵇打斗的时候,后院已经翻进来不少白袍士兵,与大门口等待信号的同伴,准备给石守恩和恒王的士兵,来一个前后夹击。
石守恩见大势已去,愤恨不已。他望向关着女儿石玉秀屋子的方向,仰天大笑:“许文达,你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言毕,石守恩将刀横在脖子上,直接一抹,直接将他的衣领和衣服的上半身染红了。
而红袍将领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便丢了武器,举手投降。他身后的士兵纷纷将手中的兵器丢在地上,抱着头蹲下。
余耀下令收缴他们的武器,把人绑了回去请侯爷决断他们是生死。
待一切都解决的差不多之后,余耀抬头看向后院的二楼。他不知道陈治在二楼什么地方,但他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赶紧撤!”二当家听到楼下的厮杀声停止了,就已经猜到了黄石堡的结局。现在他们还待在这里,只会更加的不安全。
“好!”
三人顺着冯子嵇逃走的路线,逃出了黄石堡。
在回去的路上,虽然繁星闪烁,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元长安感觉到陈治的马越来越慢。她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也看不见。
元长安勒住马绳,停在了原地,等着陈治追上来。
陈治慢慢悠悠地追平了元长安,在离她大概一臂的距离,才看到她停在路边,便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元长安拍了拍自己身后的马背,“要不要一起?”
陈治明白她这是担心自己会因为看不清,出现意外。但与异性同骑一匹马,他还是有些犹豫。
元长安最是看不惯婆婆妈妈的做派,她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下马,拍了拍陈治的腿,“你下来,我先坐上去,你再上。”
就这样,陈治被元长安支配,二人同骑一匹马。一路上,陈治刻意与元长安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她骑马太快,路上又颠簸,他好几次与元长安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
陈治看不见四周,但是他能看到元长安的轮廓,能闻到元长安独有的沁香。
他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地方,伸手扯住了元长安的衣服,直到回到山寨他才松手。
次日一早,陈治推开窗户,感受着新的一天。天空清澈如洗,阳光明媚而不刺眼,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给大地披上一层金色的外衣。
“陈怀久,快点出来,我带你去东山抓兔子!”不出意外,这风风火火的做派除了元长安就没有别人了。
昨天刚经历完一场动乱,第二天又恢复了生龙活虎。陈治对元长安,越来越刮目相看。
东山的小道上铺满了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我给你说,这个时候的兔子特别肥,前年我就在这一片,抓到过一只五公斤的兔子呢。”元长安喋喋不休,表情和声调都带着炫耀。
陈治见她如此生动的一面,也禁不住心里的暖意:“你还挺厉害的,那我今天晚上有没有口福,就看长安你了。”
“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天耗子叔从县里回来,说黄石堡现在已经是周城侯的驻地。”
“如果周城侯再攻下庆泽县,那就与黄石堡、白崇山形成了一道易守难攻的防线。”陈治想到昨天下午他观察到黄石堡与白崇山的地理位置,一旦将这两处地方与庆泽县连成线,既可以抵挡恒王,又能将清风寨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