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要往西出雁山,前五里路最不好走。大雨过后,山中泥石滚落,截断了本就不甚宽敞的山路。他们连换了好几条路径,横跨了好几块险滩,才终于将车马都顺利赶过。所有人都担心藏在暗处的听松门凶徒会随时袭来,不得不在行路之余打起十二分警戒,注意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所幸一路平安。
在山中的寺庙借宿一晚,第二日继续沿着山道北上,穿过显圣门前路便是一片坦途。此时他们已经来到雁山之阴,这里岩石开阔,竹林葱郁,畅通无阻。到了日暮时分,众人行至一处废弃的尼姑庵,文掌柜见天色渐昏,前方又起了一阵寒雾,便决定就此止步。
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讲究,有个篝火保温取暖,有片屋顶避雨遮风,躺在干草上就能够应付一觉。连日的奔波已经耗尽心神,一行人围着篝火吃了些随身带的干粮,没有任何闲话可聊,就早早歇下。为了避嫌,镖师们刻意以庵堂里的佛像为界,让聂清嘉与江姜两位姑娘睡在佛像后的空地上,其余人则睡在外围,守靠着押运的货物。
听松门的人就是在这一夜雾色最浓的时刻来袭的。
卫祁予不知道第一个察觉的人是谁,因为他是被聂清嘉叫醒的。当他醒来时,庵中已经为从外面钻进来的白色雾气所覆盖,他只能看到聂清嘉那一双清亮的眼睛,她一边轻拍他的肩胛,一边唤道:“醒醒。”卫祁予没想到自己竟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以至于连聂清嘉的靠近都完全没有察觉。但当他看清聂清嘉正用一张手绢捂住口鼻时,便当即反应过来。
这个雾有问题!
“是迷烟。”聂清嘉说道。
卫祁予立刻叫醒了文掌柜等人,幸亏他们这帮习武之人平日里修习内功,对迷烟之类的寻常毒药都有一定的抵抗力,才中招未深。文掌柜第一时间检查镖箱有没有出事,确认过箱子数量没少,押封也都完好,先松了口气。这时聂清嘉吃力地将江姜从佛像后拖出来,对众人道:“她不醒。”
江姜才拜入武当派不久,连武学的皮毛都还没从窥机道人那里学到,更不要说内力了,此时的她与这山里砍柴挑担的农夫没任何不同,甚至可能在气力上还比不上人家。镖局众人见她在迷药的作用下睡得像死猪一样熟,嘴里还喃喃着:“师父,什么时候才到终南山啊……”不禁哭笑不得。
此时忽然一阵大风袭来,庵门洞开,门外两个人影自空中点踏飞来,一左一右落于院中。文掌柜神色一凛,对卫祁予道过:“江姑娘就拜托少庄主了!”便带着手下八位镖师,冲出门去迎敌。
“趁人睡梦中下药,如此胜之不武,难道这就是听松门的风范?”文掌柜冷笑道。
只听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笑道:“听松门又如何?我从来只管看我心情做事,你们应该庆幸我今日心情好,用的是迷药,而非毒药。”
声音并不从院中两人发出,而是来自四周,仿佛环绕着整座庵堂。镖局众人惊疑,文掌柜又道:“不知阁下是听松门哪位高人,为何躲在暗处,不敢出来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