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了。”
“这就来,杜托。”
随着声音传来,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驮着他的小主人,缓缓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脱离了森林的昏暗,走入田野,能看到这是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年,有着一头褐色的自然卷,眼瞳湛蓝,穿着白红相间的紧身衣,披着红色的狩猎小披肩,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头十足。
站在田野边等候的,是一个有着一头灰白头发,穿着黑红条纹军装,腰间挎着长剑的高大男子,威克伯爵家的卫士长杜托·威克。
杜托虽然今年已经45岁了,但是身体依然健朗,笔直的站在田野边,像一根标枪。
“杜托,我们回吧,迟了赶不上晚宴,父亲大人又要不高兴了。”
“谨遵您的指令。”
马背上的少爷来到杜托身前,杜托立刻在前面走着,把小马驹和它背上的小主人护在身后,缓缓的向着远处的城堡走去。
森林距离城堡的路程并不远,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城堡大门,此时太阳还没落山,城堡的大门还是打开的。
今天没有集会,所以市场并没有开放,进城的人和出城的人都没有,大门口只有两个卫兵在站岗,城楼上有一个瞭望兵在打呵欠。
杜托眼神明亮,看着三个卫兵懒懒散散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等到两人一马走近了,三个卫兵才站直了身体,扶正了标枪。
“西蒙少爷,杜托长官。”
等到两人进了城,三个卫兵又懒散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杜托的情绪,马背上的少年开口问道。
“杜托,你最近似乎一直很苦恼。”
走在前面的杜托左手一直扶着长剑,以确保有情况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拔出长剑应对。进入城内才放下左手,但是依旧警惕的环视着周围,并没有放松警惕。
听着少年的问话,杜托停下身侧着让开道路,左手贴在胸前轻轻鞠了一躬。
“王国并不太平,西蒙少爷。伯爵大人并没有放弃回到帝都,您的哥哥们也没有放弃锻炼,为了重振威克家的荣光而努力。”
“我知道了。”
西蒙打断了杜托的话,策着小马往前走去,并没有给杜托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杜托低着头,知道自己这话已经过界了。自己并没有封爵,西蒙虽然还未成年,但是作为贝克·威克伯爵的小儿子,他现在只等成年就可以成为男爵。作为平民的杜托,教训着贵族,如果被有心人听到,完全可以以大不敬的罪名将杜托流放。
城堡并不大,坐落在小山坡上,由城墙,外城,内城构成。
因为临近傍晚,外城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偶尔路过西蒙和杜托的闲汉,也识趣的行礼然后离开。
不多时,两人已经能看到内城城门了,这时西蒙突然开口了。
“杜托,我知道你的心思,比起我,你更愿意跟着大哥去加拉,男人嘛,上阵杀敌,建立功业,封侯进爵。”
说到这里,西蒙眯起他那好看的湛蓝色眼睛,在夕阳的映照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老虎。
突然西蒙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整个人的精神就颓软了下去,“今晚晚宴我会跟父亲大人提一下,如果他同意的话,你就跟大哥他们走吧。”
说完,西蒙也不管杜托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策马走入了内城。
杜托本以为西蒙会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或者许诺什么光明未来,结果却说了两句没头没尾的话来。见西蒙走了,杜托摇了摇头,对于如今这个小少爷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快步也进了内城,回自己家去了。
虽然现在的威克城是在原来的城堡基础上翻修的,但是总体上伯爵该有的体面,也没有落下太多。
内城依托着城主堡修建的,用一圈石墙隔开了贵族与平民。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最后一缕夕阳也藏入了地平线下,月亮的清晖撒在大地,城堡内烛火通明,侍从们端着银盘,将一道道菜肴送入宴会厅并按座次摆放整齐。
西蒙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更换衣服,便听到了侍从开门的声音。
“西蒙,我可怜的孩子。”
一个身着暗红色长裙的贵妇走进屋内,挥手示意侍从们退下。
正在给西蒙扣排扣的侍从停下动作,向贵妇行了一礼,和其他侍从一起从房间退了出去。
“母亲大人。”
西蒙把余下的几粒扣子扣好,转过身去取外套。贵妇示意西蒙走近些,西蒙无奈,只得走到贵妇身前。
“西蒙,帝都出了些事情,今天早些时候,父亲派人送的信到了。今晚你父亲会宣布这个事情,你们去封地的日子提前了。”
听着贵妇的话,西蒙眉头慢慢皱起,但是他没有打断贵妇的话语,静静的听着。
贵妇抚摸着西蒙的脸庞,轻轻的将他揽入怀里。
“西蒙,今晚不管你的哥哥们许诺你什么,你都不可将杜托换出去,只有他跟着你去莱恩,我才能放心,你的安全才能有保障。”
说着,贵妇轻轻的在西蒙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走出了房间。
西蒙示意准备进来继续为他更衣的侍从退下,坐在床边静静的思考着母亲带来的消息。
“帝都。”
西蒙喃喃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们都想回去,对我来说,那可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地方。”
甩了甩头,将快要浮现的那些令人不快的记忆驱散,西蒙开始思索起眼下的处境来。
回帝都那都是后话了,眼下要紧的事情反而是去封地。杜托跟自己不是一条路的人,强行绑在自己这边,就算去了莱恩镇那边,未必会帮自己出几分力,更何况三个哥哥对杜托一直虎视眈眈,期望得到杜托的帮助,顺便能够将手插进军队里。带走杜托,长远来看当然有好处,但是短期内既得不到杜托的效忠,得不到他全力支持,又和三个哥哥交了恶,反而不划算。
西蒙思索着目前的关系,还是觉得不如把杜托丢出去,让三个哥哥自己狗咬狗去吧,不论最后杜托跟谁走了,那个人必然要被其他两人围攻,反而西蒙能够从中脱出身来。
打定主意,西蒙起身穿上外套,快步向宴会厅那边走去。
快要到宴会厅时,就见到门口两个壮汉在那里看守,一人脚下踩着一个人。
走近了西蒙才看见,左边壮汉踩着一个老头,瘦骨嶙峋,一身麻布衣服又脏又烂,身上还散发出阵阵恶臭,那是长期不洗澡的臭味,混合着大便和尿骚味,让人闻之作呕。
右边的壮汉踩着一个妇人,披头散发,整个人好像死了一样,面朝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壮汉将脚踩在她身上。
西蒙走近,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两个壮汉,并不言语,走进了宴会厅。
此时宴会厅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长桌上,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脸庞坚毅,齐肩的金黄头发,穿着红黑相间的军装,整个人眯着眼似乎在休息,但是整个人透出的肃杀之意,使的整个宴会厅都没人敢低声私语。
“父亲大人,日安。”
西蒙进了宴会厅,向着男子鞠了一躬,低着头没有抬起。
贝克·威克伯爵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眼中没有宠爱,也没有别的情绪,平静的仿若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过来坐吧,西蒙。”
贝克伯爵缓缓开口,语气平和。
“是的,父亲大人。”
西蒙直起身,绕过长桌,径直走向桌子的末尾。
坐下之后,西蒙才发现今天的座次和以往不一样。
桌子左侧为首,坐着贝克·威克伯爵。他旁边便是他的妻子索西雅·兰尼斯夫人,索西雅夫人旁边坐着他两的小女儿爱莲·威克。
以前从爱莲的座位开始,依次坐着的是贝克伯爵的长子,布莱特·威克。次子,阿布朗恩·威克。长女,娜吉雅·威克。三子,巴尔·威克。小儿子,西蒙·威克。
今天爱莲旁边却依次坐着阿布朗恩,巴尔,娜吉雅。
西蒙旁边的座位空着,而长子布莱特还没有到。
想着门外那两个壮汉好像是阿布朗恩的卫兵,西蒙内心一哂,看来三个哥哥的明争暗斗,都快摆到台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