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姐?村长夫人是说……柳莺莺是窑姐?顿时,柳莺莺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们都还不知道吧,这个柳莺莺是钱塘万花楼里出来的窑姐,莫名其妙被阿石捡回来,伪装成大家闺秀,你们也不想想,真是大家闺秀,怎么看得上这个穷小子,若不是窑姐,又哪来的这些钱?建这么大的房子?”村长夫人冷笑的指着柳莺莺说道。
柳莺莺听到万花楼三个字,震惊的抬头看着村长夫人,她怎么知道?阿石才听到一半,就走到柳莺莺身前将她护着,他也十分纳闷,村长夫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兰兰气得涨红了脸,也顾不得她哥平时教她的礼貌二字了,怒道:“你胡说!这些钱是莺莺姐当了镯子换的!你哪来的证据说她是……是窑姐!”
村长夫人冷哼一声:“证据?娟儿亲口说的,算不算证据?”
娟儿?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这娟儿虽然去了,但那病一直让大伙心里存疑,若是娟儿所说……只怕有几分可信。
二土听到娟儿两个字,如遭雷劈,他是最清楚娟儿的事的,没想到娟儿会告诉村长夫人这些话,柳莺莺是不是窑姐他不知道,可从娟儿出事回来,都是柳莺莺在帮他们家,娟儿姐……怎么能跟村长夫人说这些话呢……
备感寒心的莫不属柳莺莺了。她虽然方才就有疑虑,但从村长夫人口中亲耳听到娟儿的名字,她才不得不信,是娟儿背叛了她。一瞬间,柳莺莺如坠数九寒冰之中,她到陈家村以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背叛的滋味,而且,还是被她一直以诚相待的娟儿背叛。
阿石扶住柳莺莺的肩膀,轻轻握了握她的肩窝,好给她一点力量,他对村长夫人说道:“村长夫人,娟儿都已经去了,你还要用她来编瞎话吗?莺莺是什么身份,你难道比我还清楚?”
阿石的话沉稳有力,众人听了,也暗暗议论,对啊,娟儿都已经去了,此刻也不能来对质,村长夫人说的话是否可信确实还要打一个问号呀……
二土见状,忙道:“阿石说得对,我娟儿姐跟村长夫人素无交情,怎么可能跟你说这种话?她一年才回来两趟,跟莺莺妹子也就见过那么几面,怎么会比阿石更清楚莺莺妹子的底细?”
付婶听了,也站出来道:“可不是,村长夫人,我家娟儿都已经去了,你还要用她来说话?不怕娟儿知道了死不瞑目吗?”
村长夫人丝毫不畏惧,她只看着阿石身后一言不发的柳莺莺,平静笑道:“既然我说的是瞎话,柳莺莺,你怎么不出来分辨分辨呢?”
众人随着村长夫人的视线看向柳莺莺,她此刻面色虽平静,但确实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平时谁都知道她嘴巴厉害,何况这种被诬陷是窑姐的事儿,换了谁家妹子都要跳脚,可是,就连兰兰都比她显得更气愤些……
难道……
村长夫人看着柳莺莺,嘴角笑容一直平静的挂着,她就知道,今日来挑破此事是个最好的时间,自从阿絮告诉她这事,她兴奋的好些天睡不着觉,阿石他们不是显摆吗,不是盖了大房子压过他们家了吗?她就是要在他们最得意最有面子的时候给他们当头一棒。
柳莺莺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再不说话就不行了,她稳了稳心神,将阿石护着她的手拨开,平静的回视着村长夫人,道:“村长夫人,我想问问,窑姐都是什么样的?”
这话问得突然,村长夫人不解其意,她收回指着柳莺莺的手,道:“自然是你这种妖妖俏俏,会勾男人的模样。”
柳莺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再问你,什么样的人家会把女儿送去做窑姐?”
村长夫人想了想,道:“自然是穷得吃不起饭的人家。”
“对。得是穷人家。”柳莺莺从屋里翻出来笔墨纸砚,对着陈谦道,“谦哥,你过来。”
陈谦没想到柳莺莺会突然叫他,他看了阿絮一眼,见阿絮没什么反应,他才上前去,问道:“莺莺姑娘,何事?”
柳莺莺不慌不忙的将笔递给他,道:“写一首《静夜思》来看看。”
陈谦看了村长夫人一眼,村长夫人道:“你让我儿子写诗,难道就能证明你不是窑姐了吗?”
柳莺莺见陈谦不动笔,自己蘸了蘸墨水,在纸上行云流水写了几笔,那架势,比起陈谦平日写字的样子还有章法。
“谦哥,他们不认字,你帮我读出来吧。”
陈谦没想到柳莺莺还会写字,而且写得这么好,他将信将疑拿起纸,读道:“农家少闲月……”
待他读完,柳莺莺就看向村长夫人,道:“不知道你供你家谦哥读了这些年的书,花了多少银子?”
“这……”
“我想应该不是一般人家供得起的吧。”她继续道,“村长夫人,你看,我像是家里穷得吃不起饭的样子吗?”
供男子上学已是寻常人家做不到的了,而让女子习字更是少之又少,便是攸县最富贵人家的女儿,也未必写得出这一手好字来。
陈家村的人虽不认字,但看陈谦惊讶的神情,再看那流畅的笔法,当下就有了结论。能供得起女儿习字的,怎么可能会是穷苦人家?又何止于把女儿往花楼里卖呢?
“这……”
村长夫人一时没了话,她陪着陈谦温习,多少认得几个字,柳莺莺这字写得,远比她儿子写得要好。她一时也不免怀疑起来,难道,是阿絮那个贱丫头故意放假消息来坑害她?
她顺着望向了阿絮,一直沉默的阿絮终于站了起来,她拍着手道:“真是有本事啊,柳莺莺。”
从阿絮站起来的那一刻,柳莺莺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以为,我们所有人都跟我婆母一样没见过世面吗?”阿絮笑着指了指村长夫人,村长夫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但碍于人多,且此时正该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她不好发作,只得忍下这口气,随后再跟阿絮算账。
阿絮看了一眼阿石,露出一抹惋惜的笑容,随后又对柳莺莺道:“我表嫂的姨夫上个月刚从钱塘回来,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钱塘万花楼前任头牌花魁娘子的名字,正叫柳莺莺,哈哈哈哈……你们说,巧不巧?”阿絮笑了一阵,接着道,“我们攸县地方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知道,钱塘最大的花楼,那里面的窑姐都是非同一般的,头牌娘子更是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哦……我忘了说了,我表嫂的姨夫说了,那万花楼头牌娘子柳莺莺,有一手琵琶绝技,便是宫里的乐师也要甘拜下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