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的日子到了,三人起了个大早,一应的用具基本都已搬到新屋去了,按陈家村的习俗,只需要再把铁锅并一盆旧屋灶内的火搬到新屋灶内去就是了。
这事宜早不宜迟,天还没亮二土就来帮着把火盆端过去了,炭火入新灶,意味着新的生活将会吉利顺心。
炭火弄好了,又在院里重新生一盆大篝火,阿石和二土把桌子摆了出来,柳莺莺和兰兰则抓了各色果子和点心,一样一样小心翼翼的放在不同的托盘里。
“好家伙!这么一摆真是漂亮,只是叫人都不敢下手拿了。”二土看着满桌的好吃的望而却步,实在是摆得太好看了些,那些糕点还放置在一扇如屏风般的小木头架子上,高低错落,别具一格。
兰兰笑呵呵道:“你吃就是了,莺莺姐说了,管够。”
柳莺莺正忙着再另一张桌子上摆茶具,掏出来的一堆东西又让二土看不明白了:“莺莺姐,你这些又是什么?”
柳莺莺白了他一眼:“又叫姐?这个,叫公道杯,这个是闻香杯……”
“啧啧啧……喝个茶这么费事,这么小的被子,得喝多少杯才解渴呀?”
柳莺莺嫌弃道:“要解渴你去那里,喏,白开水管够。”
兰兰偷笑道:“二土哥,你别去碰灰了,莺莺姐这些东西可讲究呢,那茶叶都要八百文一包,哪能那么糟蹋着喝。”
“八百文?!”二土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普通的茶叶才十文钱一包呢!
要不说她讲究呢,二土心道,怪道摆那一桌瓶瓶罐罐拿来泡茶,真用村里常用的大茶碗来泡,那八百文没几天就得泡完了。
“若娟儿还在就好了,她见了这些必定欢喜。”柳莺莺突然悠悠叹了一口气。她没想到娟儿会这么想不开,在她弟弟放榜当天就自寻短见了。柳莺莺也能理解她是怎么想的,那脏病瞒不住太久,她在无月楼的事若是被有心人翻出来,陈儒的科举之路就会毁于一旦。
真是一心为了家人的傻姑娘……柳莺莺感到无限惋惜。
“是啊……”二土听了这话也有些难过,娟儿是他堂姐,每次回来也惦记着给他捎点东西,没想到竟然如此薄命。这几天陈儒门都不出,学也不去上,伙叔的病更是一天比一天重,到现在还不能下床。
没伤感太久,村里人就陆续来了,阿石家的乔迁酒虽然没办,可到底是村里最大最好的房子,听说买了一车的好东西摆进去,谁都想来看看最终的样子。
“嚯,这些点心怎么摆得这么好看,都是莺莺妹子的巧手吧?”
“咦?这是什么茶?”
“阿石,你们家床头怎么还挂字画呢?没到过年呢。”
“哇,兰兰,这是你的卧房吗?好香啊……这是点了什么熏香?”
“这大冷天的,上哪来的这么些花……”
众人新奇的在院里逛来逛去,每一处都是新鲜的。牛哥笑嘻嘻吃着点心,夸赞道:“阿石,真够气派的,房子好了,你和莺莺妹子的婚事也快了吧?”
村里接连遇丧,气愤沉闷,都盼着有一件大喜事来冲一冲。关于婚事,阿石跟柳莺莺还未定好日子,不过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怎么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行。
“还没呢。”
山嫂笑道:“牛哥,你急什么?难道还会少你一杯喜酒吃?”
牛哥故作夸张道:“我当然急了,看看阿石家的大房子,这喜酒肯定不赖。”
“哈哈哈哈……”
正笑着,屋外忽有人说村长到了,阿石忙出去迎,见村长一家果然都来了,村长手上还带着一个红布包,鼓鼓囊囊也不知装着什么。
村长笑着走入院中,道:“阿石,这是常青树,你拿去先在堂屋供一日,明日一早就可以栽下来了。”
乔迁新居,父母会送来两颗常青树树苗,寓意新家扎根,能长长久久。阿石父母双亡,有没有叔伯兄弟,村长惦记着这个事,特挖了两颗给他送过来。
“谢谢村长。”
阿石忙收下树,将树连着红布一起供在堂屋里,出来又亲自请村长一家入座,村长找了块地方做了,乐呵呵打量着阿石的新屋,赞道:“阿石,这屋子做得好,宽敞。”
一旁的村长夫人看也没看,道:“我刚刚在外头听说,你们准备办喜酒了?”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冒犯,在一旁倒茶的柳莺莺皱起了眉头。阿石笑着答道:“还没定日子,但确实也准备办了。”
从进门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阿絮抬头看了他一眼,阿石脸上充满着幸福喜悦的笑容,这笑容无疑刺伤了她的眼,阿絮满是不甘的看向柳莺莺,柳莺莺感受到她的视线,平静的回视了过去,谁知阿絮竟诡异的笑了一下,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陈谦看到阿絮跟柳莺莺对视,不敢说话,他考试失利,家里又夹在阿絮和他娘中间为难,如今在家更是没有立足之地,今日他本不欲来,奈何阿絮一定要拖着他过来。
村长夫人笑了一声,说道:“我看,这喜酒还是别办了吧。”
村长闻听此言,打断道:“你说什么,还不闭嘴。”
“闭嘴?难道,要让我们陈家村娶一个窑姐回来吗?”
此言一出,偌大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