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洗完澡,阿石挑着两桶水回来了,依然倒入大水缸里,兰兰还在收拾脏衣服,柳莺莺便趁这个空档把阿石拉到一旁。
“阿石,那个谦哥哥,是什么来头?”
阿石纳闷道:“陈谦来过了?”
原来叫陈谦。柳莺莺点点头,确认兰兰听不到他们说话,她这才低声道:“那人不靠谱,我劝你啊,还是把这门婚事退了吧。”
阿石听完,突然沉默了。
其实他也对这门婚事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陈谦这个书生,而是他那个老娘,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他和兰兰,摆明了是不乐意的,要不是当年父亲跟他的村长爹有过命的交情,也不会订下这门娃娃亲。他们家有些祖产,在村里也算是富户了,瞧不起他家贫寒也能理解,没法子,兰兰喜欢那个书生,他只得多攒些钱给兰兰备嫁妆,日后嫁过去好歹腰杆硬些。
“喂,你在听没有?”柳莺莺嘟着嘴,好好的跟他说话呢,他一声不吭只顾出神,把她晾着像个傻子。
阿石道:“这事你别管了,早些睡吧,明天一早就送你走。”
哼!不管就不管!好心当成驴肝肺!
柳莺莺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又一早走了?你不是说中午出发吗?”
“早上凉快,好赶路。”
阿石嘴上这么答着,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盘算着,村里人爱说闲话,早去早安生,另一层,这个姑娘太娇气,去县里路远,按她的脚力怎么也要多花上两个时辰。
夜晚。
陈家村的人都睡了,只有兰兰缠着柳莺莺问东问西,久久不舍入睡,柳莺莺本就习惯晚睡,见小丫头兴致这么高,她也就把钱塘的新奇事物跟她略讲了讲。
“哇塞,莺莺姐,钱塘的酒楼还有人伙计专门给客人送菜到家里呀!”
“嗯,那叫索唤,不光能送饭,只要给二三十文钱,他们什么都能帮你取送。”
“二三十文呐,都够买大半斤猪肉了,那他们岂不是跑跑腿就顿顿有肉吃。”
“那也不是,钱塘东西贵,吃穿用度都要花不少银子,索唤们哪里舍得顿顿吃肉呢。”
“哦,那莺莺姐,你方才说的蜜浮……蜜浮……”
“蜜浮酥奈花。”
“对对,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呀?”
“嗯……甜的,香的……”
二人也不知聊了多久才睡,第二日阿石来叫的时候,柳莺莺是顶着一对黑眼圈出来的,兰兰睡得熟,没被吵醒,阿石示意柳莺莺把门关上,他们静悄悄的走。
柳莺莺眯着眼睛望了望黑漆漆的天,判断不出是什么时辰,但想到马上就能去花楼重新谋一番事业,她就精神抖擞了起来,早点去也好,白天她还能跟妈妈商量商量分成的事,去得晚了妈妈定没时间跟她聊。
阿石依旧背着背篓走在前面,背篓里还是黑乎乎的草药,柳莺莺定神看了看,昨天那条大花蛇还在背篓里,她不敢太靠近,只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等到了村头有狗的地方,她才敢走到阿石身边。
大黑和大黄也醒得早,远远看见他俩就开始汪汪汪的叫,等走近了看到阿石,又讨好的摇尾巴。
出了陈家村,阿石就沿着大路走,他告诉柳莺莺:“其实小路更近些,可要翻山越岭的,你不惯爬山,我们还是走大路吧。”
柳莺莺点点头,她还是特意跟兰兰讨了这双轻便的棉布鞋呢,若穿着她的红绣鞋,更没法走了。她此刻身上还穿着兰兰的衣服,不过她自己的肚兜和中衣也带来了,就放在她身上绑着的布包里,那布包最里面还有她的翡翠手镯和掐丝镂花金戒指。
阿石不惯聊天,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只顾闷头走路,柳莺莺怕他背篓里的蛇,也不敢上前搭话,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晨光破晓,走到日上三竿,走到一身大汗。
“不行了,不行了,实在走不动了,阿石,还有多久能到呀?”
柳莺莺的牙咬了又咬,终究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额上的汗珠如小雨点般顺着白瓷般的脸颊滑落。
阿石倒退回来,见她脸色都白了,想是被这日头晒的,他从背篓里拿出一个竹筒水壶,拔掉木塞子递给她,道:“还早呢,才走了三个时辰,十多里路,前面就到镇上了,你若饿了,去吃点馒头再走吧。”
柳莺莺咕噜咕噜喝着水,内心很崩溃,走了一上午,才走了十多里,阿石说过,到县里要走一百多里路,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一百多里的难度,可真要这样走下去,只怕她的脚都要磨穿了。
“阿石,你们这就没有什么马车牛车的可以坐一坐吗?”
“有是有。”阿石指着东边道,“前面镇上,每到朔日、望日是赶场日,到时候就会有进城的牛车,马车不多,得城里有人坐马车回来才能搭上,牛车进城要一百文,马车要五百文。”
“啊?那岂不是还要十二天?”
“嗯。”
柳莺莺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不拿自己的脚来冒险了,她问道:“那这镇上可有客栈?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想先在镇上住着,等望日再坐马车进城。”
阿石道:“应该没有。要不然我带你去找找。不过我还得往城里去,去晚了这些东西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柳莺莺跟着阿石来到镇上,这镇子不大,今日又不是赶场日,街上空荡荡的没人摆摊,只有打铁铺时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阿石带着柳莺莺去到一家药铺,里面坐着位慈眉善目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