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摸出盒牙签,磕出一根叼在嘴里,猛嘬几口后,情绪好歹算是平复下去了,算了,干都干了,上头如果说什么就他顶着吧。
十几架探灯照射的大堂里,郑执从那片交织的光影里走过,靠近大门的地方,有人正和那个叫康可的女人谈话,还没和傅绍言见面,所以这会儿才见康可的郑执并不知道她的那些“传言”。
负责问话是在队里干了七年的侦查员,对案件有足够敏锐度的他在问完基本问题后把本子翻了一页,进入了更深入的问题:“你的同事说你和兆力是恋人关系,为什么今天上午录笔录时你的表现很平静?男朋友失踪你不担心?”
桌上放着招待用的糖果,坐在沙发上听壁角的郑执拿起一颗,手一圈圈拧着糖纸:不愧是他最得力的属下,问出来的问题也是犀利得很。
纷乱的灯光下,女人半低着头,声音低低地答:“我们才吵过一架,我以为他不过是故意玩失踪,吓唬人的,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又问为什么吵架,回答说是兆力在外面乱来。
“和谁乱来,知道吗?”
傍晚过去,天越发冷起来,漆黑一片的门外,雪像粗笔的线条,压抑而浓重,侦查员按照康可说的记好了几个所谓兆力乱搞对象名字,又将笔录翻了一页,“康小姐,是这样的,我们通过电脑的使用记录确定了兆力工位的电脑并不是他的,而是咱们公司闫洁生前使用过的,闫洁出事后,听说是你接手完成了华科的竞标项目,而这个项目的资料一直是闫洁处理和负责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远高于你职位水平完成的任务,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兆力工位上的电脑去了哪儿你是否知道?”
“我该有什么想说的吗?还是你怀疑是兆力拿了她的资料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康可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郑执并没在她脸上读出半点惊讶,反而听出了些生气的味道,是因为属下质疑了她的能力吗?如果是正常人,应该更会对电脑置换显示出惊讶吧?
越想越觉得有趣,一时间糖纸也显得不那么好玩了,他撂开手,留心观察着康可的一静一动,然而有些失望的是,康可的真性情只停留了一秒钟,紧接着就一声长叹——“那些项目之前我也都是全程跟的,标书怎么写的我也都清楚,而且闫洁那份标书其实已经被否了,我们公司竞标成功的标书是我重新做的,这个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去查,至于兆力为什么拿了闫洁的电脑,我不知道。”
风刮了一天,到这会儿猛地变了方向,裹着冰粒似的雪片砸在玻璃门上,沙沙的响声里,康可背挺得笔直,脸上更是那种她说的话不容置疑的神情。
她说得信誓旦旦,郑执也相信按照她说的那些途径去问也会证明她所说的,新咬的牙签在唇齿间从光滑的一根慢慢变成成团的烂草茎,他呲着牙朝地上一吐,抬手示意侦查员继续,剩下来的问题比起前几个就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譬如闫洁办公桌上最后放着的电脑在哪儿,答案可想而知,依旧是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如果这个女人在说假话,他们照样会查到。
郑植起身离开位置,那边,负责检查楼梯间的人正往这边来,看神情有点不对。
“队长。”痕检组负责人皱着眉头小跑过来,“兆力……”
郑执瞪了对方一眼,回头去看角落里的人是不是被这一嗓子打扰了,没想到就这一眼,竟让他恰好撞见康可阴狠地望着痕检负责人……这是因为他提了兆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