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眼睛转头去看,没有错,刚刚那几只乌鸦这会儿全回来了,就落在一米远外的垃圾山上盯着他瞧。
鸟毛是黑的,眼睛也是黑的,一双双提溜转着,瞧得王老七心里毛毛的。
“走!”他使劲儿挥挥手,想把鸟赶走,可除了几声翅膀的扑棱声,鸟还在,甚至还多了几只……
那种毛毛的感觉更甚了,可怜寒冬腊月的天,王老七硬是让几只鸟吓出了冷汗,到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气味难闻了,他大口喘着气,希望借着气息的力量赶紧把屎拉出来,毕竟对着一群反常的乌鸦,他也会怕。
可慢慢的,他发现了不对劲儿,那些乌鸦似乎对刚刚停过的地儿格外执着,一只只停过去不说,还都对着一只破鼓猛啄。
鸟喙坚硬,把鼓啄出咚咚闷响,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界,这样的声音催生出无数可怕的联想。王老七越想越怕,脑门上的汗都成股了,胆子再大的人恐怕也禁不起这样的吓。
“走、走!”他挥手吓唬鸟,说来也巧,也不知道是哪下劲儿使对了,鸟没吓唬走,憋了半天的大号却出来了。
王老七“嚯”了一声,顿时把鸟的事抛去了脑后。
“帮爷们儿拉屎也算你们有功,等哪天有空,大爷过来喂喂你们,你们啊,老实在那呆着,再装神弄鬼我可要不客气了。”身上痛快了的王老七嘴上骂骂咧咧,三两下提好了裤子,可再看那鸟,竟没半点躲人飞走的意思。
“不把我放眼里?起来,起来!”他上前两步,腿脚一扫,终于把那几只黑鸟赶跑了。
“小样,还是怕大爷我的哈?”王老七神清气爽地看着天上的鸟,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就是叫这几只鸟给吓得差点灵魂出窍,视线一转,又去瞧地上的破鼓,那是只画着圣诞老人图案的木鼓,圆溜溜的鼓面中间掐出一道细细的腰,没看错,那些鸟方才就是对着鼓面的地方啃来着……
“那是块布?”王老七捂着鼻子歪头瞧着鼓面,上头的东西因为被啃啄的关系支棱出很多毛刺边角,他瞧了半天没瞧出门道。
“画了画的布?”青黢黢的颜色瞧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朵不怎么好看的玫瑰花。王老七摇摇头,觉得自己在这破天气里对这一团垃圾研究很是傻不拉几,摇摇头,屏气呼吸准备回去了。
谁知道转身的空档,头顶盘旋的乌鸦忽然略下一道暗影,落在鼓面上,隐约露出个字来。
好像是……“许?”王老七努力辨认着后面的字,念着念着,人突然僵在那里。
这他妈哪是画啊,奶奶的是纹身啊,他瞪着眼睛,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块已经发黑的皮上一个个毛孔清晰地乍现着,皮上头还有乌鸦没来得及啃净的肉茬……
“娘哎!”
三分钟后,110接警中心电话铃响起。
五分钟后,大泽桥路派出所接到110指挥中心转过来的报警电话,离所西向一公里的垃圾场发现疑似人皮,报案人情绪极度不稳。
十分钟后,派出所民警抵达现场,对现场周边区域做了全面封锁。
十八分钟后,刑侦一队刑警抵达现场,技术人员率先进场。
第十九分,警犬队赶到增援。
第二十分,进场不久的黑背犬go on在距离中心区域有两米远的一堆烂白菜叶旁踯躅回盼,末了扬起头朝训练员吠了两声。
第二十五分,市局视频会议室的门悄悄打开,办公室主任摄着手脚走到第二排位子,停在了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旁边,附耳轻言:东区最大的垃圾场发现了几块被乌鸦啃啄殆净的连肉人皮。
第二十七分,市局视频会议室的玻璃门打开,副局长乔文焕提前离席,在他手里还拿着才挂断的行动电话,就在刚刚的两分钟里,12·29案专案组成立,碎尸剥皮这样的恶性案件影响相当恶劣,必须尽快破案。
就在他脑子构思着进一步战略部署的时候,没离手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号码,乔文焕眉头一皱,接起电话。随着电话那头闽江分局局长一字一句做着汇报,乔文焕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大泽桥的案子没完,闽江竟然也发现了一块类似的人皮,突来的变化让他的思路短暂的中断了那么一秒,也就是这一秒,贴着耳朵的话筒里传来滴的一声信号声,又有来电。
近年尾的这一天,几通电话在安平市公安系统惹起了轩然大波,甚至在第一时间惊动了公安部,在这天,市内最大的大中、闽江、隆安三区先后发现圣诞款腰鼓,这些腰鼓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上面都贴了块纹着玫瑰刺青的连肉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