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跟你阿爷走吧。”

“亏你有心啦，阿婆记着呢，放心里记住呢，阿婆要是死了，在天上也会保佑你平平安安。”

魏顺慈爱地伸出手，抚摸林月砂的小脑袋，像奶奶小时候对他说的一样，现在他说给林月砂听。

话说得很让人难受，好像是临死之际的告别，

林月砂一改平时的活泼，仿佛长大了些许。

林如茂不得不认清眼前的形势。

他极难为情道：“水瓜婆婆，那俺俩走了，你怎么办？”

“嗐！”魏顺叹道，“都入土的人，要杀要剐，还怕这些？”

说着，魏顺顿住，手指颤巍巍指着林如茂：“呵呵，茂啊，你是越活越年轻喽，怂成孙子啦。

“怎么？怕死起来哩？”魏顺责问。

林如茂摇头，赶忙解释：“俺倒是不怕死，是……”

“是舍不得我？”魏顺接着林如茂的话，又补上一句，“咦，好不害臊哩。”

林如茂不禁哑然脸红，惊讶称奇，自寻思道，

她又啥时候，

变得这么通透人心？

想啥，

她都知道哩。

魏顺皱眉，催促道：“话不必多说，要逃命就逃，赶紧走吧，再说那么多，一个都跑不了。”

林如茂执拗不过，深叹口气，接受无能改变的现实：“那……俺俩走了。”

“走吧走吧。”魏顺挥挥手，道。

林如茂慢慢转过身，伸出手：“小囡囡，听水瓜婆婆的话，俺俩走。”

林月砂见状，搭出小手，牵着林如茂的手掌。

林月砂感觉到阿爷的手，很抖。

她哭的时候，手就会这样，控制不住。

“等一下。”魏顺扶着背后的树，很艰难地站起来。

爷孙两人不解地看着水瓜婆婆。

魏顺关切问道：“你们要走哪条路，前面路好不好走？”

水瓜婆婆，她人太好了。

她又为我们着想，又还担心前路好不好走。

真是好人。

泪水此刻彻底迷蒙林月砂的大眼睛，心情很感激。

她摇着头，哽咽道：“水瓜婆婆，不知道。”

又不是问你，

抢答那么快。

魏顺瞥了一眼，有些语咽。

林如茂微微细想一下，摇摇头：

“要是走大鱼肚湖那个方向，那条路太久远，没有人走了，草长人头那么高哩，人进去都淹没，树也多，还不说那些蛇虫，路面坎坷更加不好走喽。”

“不过，倒是还有另外一条，走神廟山后面那条路，没有那么多的草树，只是那些路都是山崖峭壁，一个不留神，命都没了。”

魏顺听得云里雾里，大鱼肚湖那个方向？神廟那条路？

这些，前者的记忆都没有啊。

怎么走？

魏顺略思一二，瞬间明悟道：“这些路，你怎么知道？我活了大把年纪，都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

林如茂松开林月砂的小手丫，缓缓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截树枝，咔地掰断，拿着尖尖一段：“这路是小时候，放牛时误找到。”

“小时候，有一次，你和牛都迷路了，所有人打着火把找人？”魏顺从水瓜婆婆的记忆中，捕捉到这件小逸事。

林如茂点点头，又纠正魏顺道：“不是迷路，俺是故意的。”

“那时候，还小，俺总想知道外面是啥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