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国的那几位君子一样,信陵君也因“善养士”闻名七国,他的庄园中聚集着数千名门客,都被信陵君视为可以托付生命的朋友。
但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除了交朋友,信陵君最喜欢的,其实是喝酒。
今年四十八岁的信陵君身体已经不是很好了,常年酗酒让他面色有种病态的苍白,倒在庄园中的榻上,面带微笑、双眼迷离地看着他的朋友们东倒西歪,唱歌跳舞吃肉喝酒,是信陵君最喜欢的。
今天也不例外。
他身着华服,却敞开着衣领,一头灰白的长发随意束着,眼眸深邃明亮,嘴角永远噙着笑,举手投足皆有风度,像一个豪迈洒脱的侠客,在门客的簇拥下,如众星拱月。
赵布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位舅舅,但是每次相见,都会为他的风范所倾倒。
所谓“四君子”,赵平原君是他的父亲,赵布不敢评价。齐孟尝君身材矮小,楚春申君面容尚可但是气质不足,唯独这位信陵君,不论外貌谈吐,还是气质风度,都称得上的第一流的人物。
“舅氏,布敢问您毋恙?”
身怀使命,赵布收起心中的赞叹,行礼拜见信陵君。
“我毋恙!”信陵君抬手虚扶,醉醺醺的笑道:“布,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你父呢?近来毋恙?”
“回舅氏,阿父毋恙。他使我来送信给您!”赵布从行囊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送上。
信陵君随意摊开帛书,招呼家臣上酒招待外甥,便开始看信,这一看却让他因醉酒而昏沉沉的大脑都瞬间清醒。
平原君在信中说,秦人以白起为将,囤兵六十万攻打赵国,赵国有灭国之忧,危在旦夕!请信陵君说服魏王发兵,速来救援。
信陵君眉头微蹙,再看看面上并无焦急之色的赵布,疑窦丛生。
他甩了甩手中的帛书道:“布,你可知此信中内容?”
赵布正襟危坐着,面带崇敬看着信陵君,闻言立刻回答:“不知,阿父不曾告与我知。”
信陵君点点头,看来秦人命白起为将这件事并没有在赵国广泛流传,可能是怕引起恐慌。
他并没有声张,而是笑着招呼他的门客们,自己则吩咐家臣准备车马,随后脚步虚浮着走进内室,面见一个老人。
老人名叫侯赢,是信陵君最信重的门客。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信陵君在侯赢的陪同下快马加鞭奔向魏都大梁。
几乎就在信陵君出发的同一时间,大梁城内,魏国相段干子脸上堆笑,客气地亲自将一个人送出府外。
等客人走后,段干子迫不及待回到府内,打开一个木箱子,看着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金饼,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丑陋,几乎每个褶子里都写满了贪婪。
他随手拿起一块儿金饼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抚摸着上面清晰可见的牙印,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带着思索。
拿人钱财,为人办事,这是段干子一贯的宗旨,有口皆碑。
更何况那个找他办事的人权势通天,段干子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