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是人具有理性，理性是知识的能力！”

“人凭借理性理解万物，人是知识的发现者、万物的解释者，人还是知识的传播者、万物的接收者以及知识的编辑者、万物的使用者。万物和知识是密不可分的，因为万物被神所创造，而人则试图去理解神创造万物的过程。”

什么，什么东西？我得赶紧记一记。

哈兰很是拗口地解释了一大堆理性、万物和知识的关系。他还是有点担心他的学生有没有听懂，不过当他转过头，发现莱提尔正用炭笔继续在那张图上描着各种线条时，便意识到——他的教学似乎还是挺成功的。

“我不讲人的诞生和万物的创造，毕竟我只是个圣骑士。”哈兰为他的铺垫先否定了一个方向。

你也知道啊！莱提尔简直吐槽欲拉满，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心理活动会这么丰富。

但是他马上又抛出了富有争议的观点：“人带有人性，这是人的出身所无可避免带来的。而要改变这种出身的局限，可以通过智慧。人通过学习知识来了解神创造万物的过程，以此接近神的智慧。”

“这是人得以超脱的途径，拥有智慧可以抵制人的私欲，根本上降低堕落的可能。”

“需知，只拥有信仰而没有相匹配的理性，是信仰最不稳定的阶段。”讲完这句哈兰停顿了许久，他低下头似乎在忏悔自己观念的少许亵渎。

莱提尔回味着这句话，他有些理解了哈兰对于理性的莫大追求。他看向木桌角落里那盏橘黄色油灯，摇曳的灯火正生生不息地散发着橙光。

从这一点来看，哈兰其实是个相当开明的圣骑士，他的信仰并不是神本身，而是神所拥有的那些美好一面。

“并且无论多么了解知识，人终究也只能接近神性的智慧这一面。”

“神性并不只包含神的智慧！人要接近神性，务必要在其他方面也得以接近。”

哈兰给前面他的长篇大论做了一番总结。

接着他问了莱提尔一个问题：“你觉得你问到的心是哪一面？”

哈兰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向做深思状的莱提尔，王子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他心里想着的是：唉，大人对于孩子望子成龙的期待也是莫大的压力啊！

“是神的意志那一面，具体而言是神创造万物时制定的规则。”

哈兰眼前一亮，他当即又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他又用更加炽热的目光望向莱提尔，嘴唇还微张着，试图比较接下来每个字和他心里的答案对得上几分。

王子也不好躲闪，强提气力与他对视：“人心总爱揣测，人又总是情绪化，将意志附加于外物上。那么神创造万物时也会依照自己的意志对万物加以界定，也就是规则。”

“没错！那么你现在知道如何从心而来了嘛？”老先生已经高兴地眯起了眼。

我、我、我知道啥啊？！

“老师啊，我们也能用理性认识规则，可是理性和感性的人心是对立的啊！”莱提尔实在忍不住提出了自己一直的困惑。

……

嘶！哈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皱起了眉，莱提尔吓得缩紧了肩头。

只见哈兰严厉地大声反驳道：“理性和人心怎么会是对立的！”说着，他展开了长篇大论。

“理性无法完全认识带有感性的人心，倒不如不说理性本就不能完全认识构成人体的其他两个组成部分——灵魂和身体，也就是生命和死亡。”

“人的感官不能观察灵魂，人也创造不了灵魂，不能真正认识灵魂的本质！”

“人只能转化物质和改变物质的外在，不能创造物质的原初，不能真正认识物质的本质！！”

“理性是知识的能力，它当然只能理解知识，不能用理性真正认识灵魂和物质。”

“但、是！理性可以接近于理解它们内含智慧的一面，而不是意志的一面。”

哈兰吐出一大口气，休息了几秒，并看了眼莱提尔是否认真听讲。

“同样，人心也有智慧的一面和意志的一面。理性当然可以认识人心智慧的一面了！”

“人心的复杂使其无论怎么归纳，都不能用理性真正解构。但是我们可以用我们自己的同理心来体会别人的意志，你可以理解为用己心代他心。”

“我希望的，就是你能在试炼中多多体会人心的复杂啊。经历两难的抉择，以此磨砺本心。在这个过程里，找到你想追求的意志，学会从心而来，从心而动，使你恪守的信条不至于是空话。”哈兰这时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对道途的感怀，“我们圣骑士的意志倘若能做到以己心代天心，想必就能不凭借神的怜悯而升上天国了吧。”

莱提尔真是亲身体验了哈兰的喜怒无常啊，不知道是向谁学的！他的心情也被搞的七上八下，但最后他的内心却是真正有了明确的方向！

这个拥有神的世界，不能用过去的世界观束缚自己！

便如哈兰·绿松石勋爵所说的，在试炼中，他所要观察学习的还有很多！不只是要学外在的力量和知识，还有探求如何明心见性，以求本真。

不过现在么？呵呵呵。

想到这的莱提尔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他飞快地起身来到营帐门口，在哈兰疑惑的眼神中，对着百米外那群精力过剩的小伙子大喊道：“我把你们的队长交付给你们！不要玩到太晚！！”

接着，不顾哈兰低声下气的请求，他像是推滚木一样把老先生赶出了帐篷外。

他还不忘对着老先生的后背说了一句：“现在我可知道何为从心而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