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裴村，还是黍村，家中孩子多，不去识字读书的人很多，可被老先生赶走当面说不教的，只有丑夫一个。

那时候年幼的丑夫站在书斋外，面对老先生的驱逐，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一言不发的站着，目光清楚的看到身旁的父亲，一边红着眼给老先生陪笑，一边哀求的模样。

说着说着，这个刀子嘴，比任何人都要在意面子的男人，当众就给老先生跪了下来，说孩子有什么错的地方，孩子不懂，老先生可以拿他出气……

那天，丑夫还是没有如愿进入学斋，可比起本该因老先生拒绝而刻骨铭心的怨气，丑夫藏在心底最深的，还是父亲的样子。

………………………

深夜。

小院子里，丑夫坐在凳子上，抬头仰望星空。

夜风拂过，四周树木摇摆，独属于深夜才有的宁静，让人心旷神怡，没有白日的嘈杂与忙碌，就这般无忧无虑的仰望繁星。

“听母亲说，你要去服徭役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听着声音，丑夫没有回头就知道是何柳青走来。

“对啊！到时候就要去城里，怎么样，羡慕不羡慕，你可是还没去过城里！”

丑夫笑着转过头，看向来到身旁落座的心上人。

“切！德性！”

何柳青撇了撇嘴。

坐在丑夫身旁，何柳青抬头仰望着星空，尽管穿着粗布衣，可那俏脸之美，依旧难以隐藏。

“哎，记得哦，去城里要低着头做人，不要嘴皮，也不要多管闲事，能不得罪人便永远不要得罪人！城里不是村里，在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很多很多的！”

何柳青收起往日的活泼，少有认真的嘱咐道。

“你是在关心未来的丈夫吗？”

丑夫眼神盯着身旁少女的脸颊，夜色之下，少女侧脸在丑夫眼里，便是世间任何美景绝色皆不能比。

“嗯？”

何柳青转过头，见到丑夫直勾勾的目光，对视几秒，一个纤手就缓缓举起。

丑夫连忙笑着离开。

“放心，等回来，给你带一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丑夫许诺道，说话间，不经意看到少女用布裹起来的长发，想到这么多年存起来的钱，足够买下一只簪子，虽不如裴小姐那玉簪银饰，但定然也会很好看。

何柳青配上好看的簪子，一定会美得不像话。

“切！”

何柳青撇撇嘴，显然对丑夫的礼物，并不怎么上心。

“今晚你不练剑了？”

看到丑夫居然破天荒的回去睡觉，何柳青有些意外，这些年不管春夏还是秋冬，丑夫都会拿着一把木剑在小苑里舞来舞去。

没学过剑术，也没见过传言中的那些‘高手’，何柳青不知道丑夫的剑术算不算厉害，但看了那么多年丑夫舞剑，何柳青总感觉，似乎还真被丑夫舞得挺好看……

厉不害厉害先不说，至少看起来挺唬人！

有时候何柳青偶尔也会突发奇想，日后丑夫若是去城里在路边耍剑卖艺，估摸着每个月挣到的钱，也不会少，若是被那个酒楼看中，能去酒楼舞剑给酒客看，那每个月的收入，虽比不得那些酒楼舞女，但怕是也能比父亲一年都多。

就是不知道抛去木剑外，若是给丑夫一把真的剑，能不能舞起来。

毕竟那么些年，丑夫用的剑，都是一把木剑，白天他弟弟拿来砍草玩，到了晚上，就被这个当哥哥的丑夫，当剑拿在手上。

“今晚不练了！明日我去问问裴村的里正（官职），我什么时候去县城服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