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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开始,我们聊得还算愉快,后来没什么聊的了,我却还想和他们多聊聊便找了些话来说,说着说着我都感觉有些敷衍了,便不再说话,其实,我很想向那个大叔讨教一下管理这方面的事,因为他毕竟是很会管理了,否则也不会被请来大学做管理。我也猜测了一下他的职务,校长,副校长,或者主任。

车在中途停了一下,司机叫我们出去吃饭,这里有一家小食堂,东西只一个字“贵”,我坐了车没有胃口,而且我有芒果,所以,我趁着别人吃饭的时间到旁边的小店里转悠,这里好像只为过路的车辆和乘客而设,里面是一些工艺品,工艺刀剑,我拿起一把略显霸气的刀,右手持刀,凭刀而立,摆出一副壮士出征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心想此次单独“出征”,虽举家反对,不过我会凯旋而归的,然后做了一个自认为很有自信略带霸气的造型,并用手机拍了下来。

一路上,我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向这个大叔询问电话号码,一方面,以后无论做什么有个前辈指导也会轻松许多,一方面,又怕被他拒绝,不肯给我,或者敷衍了事。总之,我是想要询问的,但是又怕他知道我想询问,怕他拒绝我,更怕我不敢询问,这个好像有些矛盾了,不过事实如此,我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纠结的人。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问,我只好安慰自己说,凡事靠自己。

车到站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汽车熄火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撞击了一下,感觉有些沉重。是啊!车终究是应该要到站的,下车时候,我想和大叔和阿姨道个别,最终还是没有。对这一对东北夫妇我是有些敬意的,男的沉稳细腻外圆内方,女的热情豪爽自我风采,他们应该都是有生活智慧的人,他们很自然地生活,褪去浮华,尽显本色,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不像现在的我活得这么虚伪做作,唯唯诺诺,矛盾纠结,我也想成为这样本色风流的人。

到了车站,这个车子停靠在车站里一个阴暗的角落,我下了车,找到车站厕所方便一下,然后掏出牙膏用洗手的水漱口,洗漱完毕,用水理了理头发,在镜子里臭美了一番给自己鼓鼓气。走出车站,找了家馆子,吃了6块钱的凉皮,量不多,不饱,却不敢多吃,我告诉自己真正的考验到了,在没找到工作之前可得要节衣缩食。吃过饭,我找到一家网吧,我已经好久上网都不登QQ了,或许是因为就要开始新的历程,我又登上了QQ,登上QQ后,找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大学同学寒暄几句后,其中一个女同学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读书,我说走着瞧吧!她告诉我我的英语四级考了472分,说实话,当时我真以为她是骗我的,不过她又不像不严肃的人,而且开玩笑也可以有很多方面,不至于用考试成绩来开,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因为第一次考四级的时候,我感觉就一个字爽,从一而终的爽,觉得肯定能过,可结果只考了390多分,第二次考试就两个字不爽,深入骨髓的不爽,考了以后根本没抱多大希望,虽然有时候想想也许有奇迹,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可能便没再想,现在我刚到广州就听到一个好消息,心情大悦,感觉老天再给我加油,顿觉前面的路都是康庄大道,将来肯定会有远大前程。谢过同学后,感觉该奖励一下自己,放松一下,便玩起来游戏,玩累了顺便还上招聘网转了转,看看上海那边的营销工作岗位,转到晕头转向后也就差不多时间到了,就离开了网吧。

清晨走出网吧,有点迷迷糊糊,踉踉跄跄走在路上准备去吃点东西,走着走着突然就摔了一跤,从地上爬起来,清醒了一些,找了一家早餐店买了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心想虽然广州不是我的目的地,但是既然来了广州,打算还是先逛逛,感受一下一线大城市的繁华。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乱走乱逛,看到街边有个小商贩推着哈密瓜在卖,有点想吃,但是想想自己钱不多,去上海还得花不少钱,就忍着不舍得买。之后,走到一个农业银行,打算取两百块出来,取钱的时候突发奇想,要是农行的系统有漏洞就好了,试着输入一万块,发现农行没漏洞,只好取了两百块;拿着钱放到钱包里,看到附近有个公园,觉得有些累了,我就躺在公园前的凳子上休息了一会儿。躺了一会儿,感觉四周人来人往太吵了,就离开去其他地方休息了。走着走着,摸了摸钱包,突然发现钱包不见了,我把装衣服的背包也翻来覆去找了几遍,可一无所获,我意识到钱包可能真的掉了。我立马往回走,心想可能是刚才躺着的时候,钱包从荷包里掉出来了。我一边走,一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吉人自有天相,钱包不会掉的,在那个公园前躺过的凳子旁翻来覆去找了几圈,确定找不到了,就开始问周围的人有没有看到一个钱包,周围的人也都说没看到。这时候,我才开始心慌了,心想这没道理啊,什么时候丢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丢,我现在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身无分文,该何去何从啊!不过还是心存幻想,觉得捡到我的钱包的人会怕我着急,会给我送回来的。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在乐山念大学的时候,在银行取款机取款时,前面的人忘记取卡,界面上还停留在取款界面,我只要点击取款就能取出钱,但是我没动过坏心思,而是赶紧跑出来叫住刚才取款的人把卡取了。那时候,我虽然穷,但是也不愿意要不义之财。而且别人的钱丢了多难过啊!我觉得既然自己是这样的人,好人有好报,肯定也会遇到好人的。我就在掉钱包的地方等待,告诉自己不要心慌,我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我只是掉了钱包而已,没必要太心慌。等了一两个小时,我觉得我真是太傻了,真的,明明这个社会中自己拾金不昧就是个傻子,还傻到希望别人也会像我这样傻。

我心中悲愤交加,在人行道上奋力奔跑,沿着我刚才走过的地方跑来跑去,期望有奇迹出现,可最终还是没有奇迹出现。路边有个摆摊修表的中年人,看我跑来跑去,好像看出我现在正处在困境中,就叫住我,问我想不想混。混,我立马明白他可能想邀请我走上一条看不见光的道路。我有些诧异,社会这么乱吗?连黑社会都可以明目张胆的找小弟。我怎么可以因为小小的挫折就走上一条看不见的道路呢?我还没有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还没靠着自己的营销才华功成名就,我义正严词的拒绝了他,不过心中开始有了坏打算,因为我在海南岛就已经有了做坏人的打算,我在海南岛就已经不讲公德,乱扔垃圾了,我又想到该不会是因为我上次乱扔垃圾,老天才惩罚我让我钱包丢了吧,这也太不公平了,别人杀人放火金腰带,我就乱扔个垃圾就得把全部身家丢光了。

跑的累了,我觉得根本不会出现奇迹,根本不可能找到钱包了。想到钱包里除了钱,还有我的身份证,还有两张过期的滑冰券和小倩的联系方式,这是我唯一保留和小倩有关的东西,我想着以后功成名就了,再和她联系,所以手机上也没有保存小倩的联系方式。我现在除了一个背包和背包里的一套衣服,什么也没有了。我心里满是失落,又想到昨天在船上的豪情壮志,才一天就陷入如此困境,又觉得羞愧难当。同时,我感觉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不过,我还是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很多英雄豪杰都是在困境中奋发向上,最终成就一番事业的。书上也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想在大学里已经苦其心志了,在海南岛工地和饭店已经劳其筋骨了,现在正处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阶段,只要我能忍饥挨饿,接下来可能就是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记得人可以三天不吃饭,我现在好歹有个小肚子,坚持个三天应该没问题的,只要我在这段时间能找到出路,我就不用走上歪路了。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树挪死,人挪活,我不能一直呆在这个地方等待奇迹,我要多走走,活动活动,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找到出路了。于是,我就漫无目的的走。

走了不远,我又看到一个买哈密瓜的商贩,我有些后悔早上为什么不舍得买一片哈密瓜吃,要是肚子里多一片哈密瓜,说不定饿得就没那么快了。

接着,我又看到一个美女在发某培训机构的传单,我想我以前大学也做个校外兼职,实在不行,也可以找个发传单的工作,不过这不是最佳选择,所以我就继续往前走。

我又路过一个国际展会,心想这个展会既然是国际性的,那么肯定需要英文翻译,我刚刚才得知英语四级过了,也许我可以当个翻译,但是想想我是个哑巴英语,只会考试,口语也很差,还是算了吧。

我又在路边的小广告上看到有个风月会所招聘少爷的广告,看起来工资很高,估计不那么正规,我想我现在除了身强力壮以外,好像没啥其他优点,而且长得也不帅气,去当少爷可能也悬吊吊的,我也不想就这样踏入风月场所。

我又路过中山纪念馆,准备进去参观一下,发现要收门票,现在的我身无分文,还是算了吧。

接着,我又路过一个学校,看见教学楼上写着“学会生活”四个大字,突然有些感慨,悲从中来。“学会生活”,我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读了两年大学还没学会生活。从小到大,父母最关心的是我的成绩,我的生活其实一塌糊涂,因为成绩还过得去,父母对我也并不严格,从小到大竟没有养成一个好生活习惯,懒散邋遢,吊儿郎当。而且对于社会中的人情世故也知之甚少,我基本没有学校外的朋友,不带学校里的朋友回家,不敢带,不想带,有时候自己都感觉是个分裂的人,学校里哗众取宠,学校外孤僻冷漠,我很想知道我是天生没热情还是后天渐渐退化的,为什么我现在变成一个没热情的人,对人没热情,对事没热情,对生活没热情,不懂生活,不热爱生活,我要怎么样才能学会生活。我发觉我之前所理想的生活也不过是出人头地,功成名就,好像与生活无关。直到遇到小倩,我才开始思考生活该是什么样子的,不过现在看来,依然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到底该怎样去生活,我理想中的生活到底怎样的呢?

我就这样一边想,一边走,一直走,一直走,从上午走到下午,从下午走到黄昏,黄昏的时候,我走到一座天桥,这个天桥又宽又长,好像没有尽头,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仅悲从中来,我看不到前方有任何希望,而傍晚就在眼前,我现在已经饥肠辘辘,饥渴交加,我原以为我这身体能支持三天,但是才走了一天,我都感觉浑身乏力,走路都没有精神了。那些豪情壮志,哀愁烦恼全部都淹没在饥饿中了,我现在只想吃饭喝水,睡觉。再不趁着还有点精神找一个能吃住的地方,我恐怕会饿到奄奄一息的,到时候想找也来不及了。于是,我沿着天桥一直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完了天桥。我必须尽快找一份工作,先把温饱问题解决才行。我想我现在除了会传菜以外,没有其他经验,最快速的方法,就是找一份传菜员的工作,而且饭店基本都包吃住的。我看了饭店广告,去应聘,这里工资比海南岛高一些,大概一千来块,我连续找了两家,都因为没有身份证而拒绝了,第三家我说了身份证掉了,招聘的经理说没有身份证让我交押金也行,我哪有钱,身上只有个旧手机,就说用旧手机压在这里行不行,又被拒绝了。我觉得可能这些饭店人多比较正规,就打算找个小一点的地方工作,也许不会要求身份证,我就找了一个很小的饭店,饭店老板问我是哪里人?我说四川的。他立马说不要四川人,我感觉到地域歧视,心里更加悲愤,想要教训一下他,可是想到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解决温饱,不能惹麻烦。几次失败以后,我有些懊恼,没想到没有身份证连工作都找不到,我再也没有勇气去找工作了。

此刻的我,钱包丢了,没了身份证,没了银行卡,没有钱,我什么都没有了,连那份好不容易催动起来的信心都了然无踪。信心,或许他从来不曾存在我的生命里吧!想到在轮船上的豪言壮志,要做这个时代的财富英雄,在路上卖工艺剑的商店,右手持刀,凭刀而立,何等意气,自以为乃英雄也,可惜只是手中有刀,心中无刀,靠着自以为是的幻想和外物产生的自信始终不是真的自信。我本是个胆小懦弱、无德无能的狗熊,却整天幻想做这个时代的英雄豪杰,我有什么资格成为这个时代的英雄豪杰呢?靠不切实际的幻想吗?靠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吗?还是靠我这胆小懦弱的性格、贫寒的家境呢?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悲可笑,羞愧难当,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看到大街上人来人往,我就淹没其中,谁又会注意这样一个人呢,谁又会去关心一颗心正在经历怎样的挣扎。饥渴难耐,我想我总不能活活饿死吧,我想起了那个修表匠邀请我走上一条看不见光的道路,我也开始动起了坏心思,我又想起了可能因为乱扔垃圾就被老天爷惩罚我丢钱包,我要是打劫的话,估计要被雷劈死,我得先安慰老天爷,我就告诉老天爷我只是江湖救急,借一点,以后有机会会还回去的,可又一想一旦借了,难免不会再借,而且被抓住的可能性太大,最要命的是我一张娃娃脸乖巧可爱,和蔼可亲,说话也斯斯文文的,根本唬不住人,一看就是个好人,打劫的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哎!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连打劫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我一边走,一边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突然路过一个警察局,我灵机一动,有麻烦,找警察啊!于是我就走进警察局,一个个子不高的警察问我什么事,我把我丢钱包,没有身份证的事情给他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问他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这个警察仰头看着我,说你这种情况去救助站吧!我又想到我连车费都没有,就带着恳请的语气请求他借我十块钱,或许他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眼看着自己被拒绝,所有的压抑和委屈突然爆发了,我在警察局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对这个警察说,我是个好人,我从小就助人为乐,与人为善,你帮帮我吧!借我十块钱,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我好怕自己走歪路。这个小个子警察看我哭得这么伤心,没撵我出去,就走开了。刘备哭荆州,我哭了个寂寞。哭够了,我觉得警察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跟他没有情分,不帮也是本分。我还是想其他办法去救助站吧!

思来想去,我最终决定坐个霸王公交吧!我以前乐山坐公交的时候,身上没零钱,给了售票员十块钱,本来说下车给我找零的,结果我下车的时候忘了,反正都是公交车,我坐一次霸王公交,也算把上次遗忘的零钱补上了,也算扯平了。我找到公交站,但是不知道救助站怎么去,我看到旁边一个有个老爷爷,我就问:老爷爷,你知道救助站怎么去吗?老爷爷给我说了路线,然后问我为什么去救助站,我把我丢钱包的事情给他说了,现在身无分文,打算坐霸王公交,然后这个老爷爷给了我两块钱,我很感激的收下了两块钱,对他连声道谢。很快,老爷爷就坐公交车走了。身上有了两块钱,我又觉得自己可以了,开始想,既然一个老爷爷知道我的困境给我两块钱,那么我故技重施,继续向另一个人诉说的困境,说不定还能得到两块钱,一直说,一直说,说不定还能依靠我这个好人模样多搞一些钱。于是,我看到又来了一个阿姨在旁边,好在我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模样,很快就和她聊上了,然后给她说我现在很困难,希望她帮帮我,给我两块钱坐车就行,她听到这里,眼神开始防备起来,她好像意识到我是个骗子了,然后不再和我说话。我也没脸继续骗下去了。等她坐车走了以后,我有点后悔,狠狠抽了自己的脸一下,我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我怎么可以利用别人的善良骗钱。然后,用老爷爷给我的两块钱,根据老爷爷指示的公交路线,最终成功到达救济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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