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怕不是傻了吧?”
“他爹娘都死了这么多天,这孩子竟然没跟任何一个外人说……性子太怪了”。
“能跟尸体待这么久,怕不是怪胎吧?”
“哎,你还别说,保不齐就是这怪胎克死他爹娘的!”
……
周围的喧闹声似乎与赵宣无关,年幼的他衣着破烂地站在房舍一角,拿着炭笔木然地在墙上画着,这么多日的绘画,已经他父亲和母亲过往的画像完成。
画像上的父母,是和蔼、笑容以及自由的。
在他身后的嘈杂喧闹声中,是两具挂在房梁之上,早已经没了生息的破烂尸体。
忽然,有人粗鲁地冲过来,一把夺走赵宣手中的炭笔,抬起一脚猛踹赵宣,直接将他踹到了角落里。
那人面红耳赤,口吐芬芳:“狗东西!你爹娘养你这么久,也不见你哭两声!白养你这么大,你还有心思在墙上画画?你不哭,爷爷打到你哭为止!”
话音落罢,赵宣又挨了一顿拳脚。
我……哭不出来。
赵宣抱着头,余光看着随风摇曳的尸体,正被其他人从房梁上解脱。相较于肉体身上的痛苦,他更难受自己确实是哭不出来……
打,打死我吧。
我也许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忽然,一道身影从旁出现,直接推开了正对赵宣施加拳脚的人。
“够了!他爹娘已经没了,你怎么忍心能对他动手?连他父母死前都不愿意伤害他,你凭什么对他动手?孝道?死的是你爹还是他爹?狗屁!老子要是死了,谁要是敢动我儿子,我非跟他玩命不成!你给我滚!谁要是敢动他,今天我赵承豁出命也要跟他拼了!”
正值年少的赵承,展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孩童。
那伟岸的背影,陡然让赵宣想到了背着自己在雨中奔跑的父亲,莫名的酸涩和苦楚,陡然涌上心头。悲呛至极的情感,夺眶而出。
“哇!爹,娘!”
赵宣眼泪夺眶而出,哭喊声终于让闲言碎语止息。
听着后面的孩童哭声后,赵承回头也是泪流满面,对赵宣勉强笑得比哭还难看。“哭的好!哭出来,就不苦了!好好地大哭一场,以后挺起胸膛来做人!”
阴云密布,闪电划破天际。
一场好雨,下了整整半宿。
……
一晃眼,十数年过去了。
吃着百家饭的赵宣日渐长大,性格依然孤僻,唯独对绘画的热爱不减。平日有些帮工的零钱,全被他买些画笔和宣纸了……
这年头的宣纸贵的离谱,好在赵宣的绘画技艺,也日渐成熟。
当有佳作出现后,赵宣偶尔也能靠卖画来维系日常。
直到,某日他临山采画,却见一妙龄白衣女子,赤足与仆从走下山道。皎白的脚趾,踏在青泥,仿若天上的仙女出尘而下落凡间。
他呆住了,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曼妙的景色。
女子与仆从上了牛车,车辆沿着广阳门东大街缓行,渐行渐远。少年心性的赵宣,陡然起了绘画的心意。
狼毫笔墨在竹简的缝隙穿过。
青天白日,小青山外。
一白衣仙女正踏空而来,笑颜抚面,落地凡尘。脚下绿荫丛生,花开遍野。
笔墨刚尽,赵宣便抱起竹简追着马车而去。
好在牛车慢行,外加那白衣女子与仆从在街边歇脚饮些豆汁,正巧被赵宣给追赶上了。
赵宣青涩不敢言喻,却抱着竹简呆呆地站在女子的面前。
如此唐突,引得仆从恶言相向。
“什么浪徒子!挡在面前作甚,难道是想讨打不成?”
“我……”
赵宣欲言又止。
就在那仆从要举起拳头打人之际,赵宣害怕得丢在竹简,扭头就跑……竹简落在桌上,那白衣女子拾起,好奇地展开。
紧贴竹简的丝帛之上,画作让她眼前一亮。
“他……难道是画的我吗?”
白衣女起身,向远处的赵宣望去。
赵宣怔怔地站着,对着女子躬身一礼,眼瞅着那仆从要追出来打他,扭头甩着衣袖忙不迭的跑远处去了。
看着书生狼狈的模样,白衣女抬袖轻笑。
“真是一个傻书生呢”。
后来,赵宣从旁打听到,这位白衣女可不是什么出尘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