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茹雪果不其然地被自家老妈的电话叫醒。
一接起电话,茹妈妈就立即开始了全天下的儿女都怕的“啰嗦”:
我数一二三,立马给我起床!!跟人家约的时间是一点,你倒好,都快十二点了,还在睡?(别问为什么茹妈妈知道这个时侯茹雪还在睡觉,因为知女莫若母,拿茹妈妈的话说就是: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此话经二十多年时间证明,绝对不假。)这年头好男人不等人的晓得哇?·······
茹雪在电话这头打着哈欠慢悠悠地插话:不晓得,我只晓得现在男多女少,很多男人怕娶不到老婆。还有,昨晚回来后又是红糖水又是热水袋的,疼痛的状况却未能减缓,直到清晨才渐渐入睡,这些当然没说出口,怕老妈会担心。
你还强词夺理了你?今天穿得像样点儿,就穿过年时你芸佳姐姐送的那条裙子,记得化个妆再出门,别清汤挂面的,第一次见面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才会有发展的机会,听到没有?!茹妈妈已经快要喷火的样子,谁让“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呢?
我这就起床了好哇?再说下去可就真的十二点半啦!茹雪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
知道就好!茹妈妈听自家女儿这么一说也就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挂掉电话,茹雪站在衣柜前,看着那角落里仅有的一百零一条裙子,忍不住打了个颤,让一个在盛夏都不穿裙子的人在初春穿着裙子去相亲?看来老妈想女婿快想疯了。拿出毛衣、牛仔裤扔在床上,茹雪抱着枕头坐在衣柜里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又从衣柜最边边找出那件买来后一次都没穿过的粉色呢大衣也放在床上,细瞧了会儿,这么嫩的颜色老妈应该会放过自己了吧?
洗漱完一看时间,十二点一十三分,茹雪站在玄关的全身镜前粗粗打量了下自己:卡其色毛衣、蓝墨色牛仔裤、棕色牛皮短靴,加粉色呢大衣配棕色大包包,软软的浅色大格薄羊绒围巾在脖子上松松绕了几圈再用四叶草别针别住;微卷的长发扎成最简单的马尾,未用啫喱定型的发尾有点张牙舞爪;脸色已恢复了些许红润,因为不喜欢在工作时间之外化妆,所以只涂了淡淡的唇彩。茹雪对自己的形象还是很满意的,化了妆或许会在第一次见面时获得好印象,然,自己正在寻找的却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总有一天对方会看到卸了妆的自己,与其可能到时候再来计较,还不如一开始就展现最真实的自己。当然,该有的礼节是不能失了滴。
慢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约定的地点离住的小区不到五分钟车(自行车)程,而现在刚过十二点十五分。若不是老妈自作主张约了人家,此时此刻茹雪只想一直骑着车在路上徜徉然后去市郊看草长莺飞二月天。更可恶的是,当问起对方的个人信息时老妈竟然来了句“反正比你的条件好多了”,立马让茹雪哑口无言,这是哪跟哪儿啊?茹妈妈竟然已经气到“口不择言”,压根儿不管那话把自己也给说进去了,茹雪分外想念小时候护她如母鸡护小鸡的老妈。
到达约定的地点离十二点半还有好几分钟,茹雪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上热乎乎的姜母奶茶,然后将三五张照片摊在桌上仔细看了起来,边看边用素描笔在素描本上涂抹两下。茹妈妈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恨不得把女儿塞回肚子里重新组装的火气烧得她噔噔噔地冲过去,对着茹雪可怜的脑袋瓜子就是“pia”地一掌,“啊呀~~~”画笔尖断了,茹雪无奈地抬头看怒气冲冲的老妈却见茹妈妈向一旁拼命努着嘴,发现今天的媒人,也就是茹妈妈的同事的弟媳的表姐的······(此处省略N字,其中N≥20)的舅妈(我们暂时称她为媒人阿姨好了。相亲么,大家都晓得的,要广泛发动群众的力量咯)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旁边戴着无框眼镜的年轻男子——今天相亲记的男主角则笑得一脸温和,这一笑,茹雪仿佛看到了软软的柳絮飞舞在和煦的春风里,直直有些愣神儿,不过也就是一下下而已。但这个情景在茹妈妈的眼中缺已经俨然升级为“两个年轻人一见面便看对了眼”,若茹雪知道此刻她老妈的心理活动,不郁闷地去跳江也至少得去撞个墙。
来来来,不要光站着嘛,坐下来边吃喝边聊。
媒人阿姨很“尽职”地招呼着。茹雪三两下把东西塞进大包里,同时不忘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个男人不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为啥要这么祈祷呢?因为“斯文败类”嘛,呵呵,断章取义。
茹雪,苏铭,你们自我介绍下吧,唉,人老了,脑筋就是不好使。媒人阿姨的第二开场白真是太···太···太苍白也太不专业了。
酥饼?!茹雪咕哝出声,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但还是招来了茹妈妈的一掐,大腿上估计青了一块儿。欲哭无泪。
茹小姐好厉害,连我的朋友给我起的外号都能猜到。苏铭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茹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男人属狗的么,耳朵那么尖?
茹雪不语,心虚地垂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奶茶。
原来酥饼真的属狗!当茹雪从苏铭的自我介绍中得知他的年龄继而推算出属相后,差点把刚吸进去的奶茶喷对面那酥饼身上,心里笑翻了天可是表面上却只能扮淑女状,这是老妈一直以来耳提面命的,也不管她装的是多么辛苦。
整个相亲过程非常之传统(亦即非常之枯燥),无非是女方家长提问,男方回答。茹雪本就对相亲一事兴致缺缺,但这回遇上的属狗的酥饼,结果就是时不时被老妈在腰间掐几下提提精神,看得出来,茹妈妈对这个苏医生甚是满意。忘了交代,酥饼就是传说中小朋友人见人怕的牙医,也是茹雪最怕的两类医生之一,另一类是做胃镜那里的医生,茹雪总觉得当那根细细的管子插进人的胃里时跟给猪灌肠一样可怕,于是连带的,看那里所有医生的眼神也带了许多畏惧。(她忘了现在不一用插管也能做胃镜检查了)
其实,苏铭以前是见过茹雪几回的。
去年深秋,有回程云要去外地出差半个月,茹莎莎刚送程云上了飞机就欢呼一声就跑到茹雪的小窝赖着不走了,结果当晚急性阑尾炎发作疼得沙拉直喊程云的名字不下千百回,吓坏了的茹雪扶着她匆匆奔下楼打车。(当时不知道啥情况,也不敢冒冒然打120)而那天,苏铭本和孟冬及一帮老同学在春山馆吃火锅,席间孟冬接到医院电话说值班的医生忙不过来需要支援,苏铭便陪着一起回了医院。在急诊观察室门口苏铭第一次见到茹雪:卡通长袖长裤睡衣外面套了件黑色风衣,光脚穿了双毛茸茸的冬拖鞋,头发蓬乱,神色紧张却又强作镇定地安抚着朋友。茹雪去办住院手续的时候,苏铭其实就坐在交费窗口对面的长椅上。茹雪在电话里告诉程云沙拉进了医院,电话那头意料之中地传来程云紧张的声音。
不要担心,医生说还好送来得及时,现在正在安排手术······还没,等到早上我再打,现在太晚了而且天又凉,还是让叔叔阿姨好好睡觉吧,这里有我呢。。。。程小云!你敢现在跑回来试试?你信不信沙拉看到你后的第二件事就是让你变猪头?!!。。。知道就好,在办住院手续,等动完手术我再打给你。。。嗯。。。拜拜!
苏铭看着那女孩的背影,听见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