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荣华富贵的机会就在眼前,而他的父亲却...
没有叫醒他的任何举动。
玻尔躲在门后,透过门缝,他看着那个苍老的男人弯下腰,生疏地、小心翼翼地准备着马车。
想来也是,对于父亲来说,在这么多年的苦难中,唯一活下来的子嗣居然是一个出身不洁的杂种,估计自己早就成为了对方的负担。
但玻尔不能接受。
他是玻尔,他应该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他是一个骄傲的贵族,他接受过教育,他想的很清楚...
如果自己不是一个私生子,如果他的父亲没有和一个女仆乱搞,而是堂堂正正同妻子生下血统纯正的他,那么先前的一切苦难就都不会发生。
本来就都是他的错误。
玻尔感觉到一种从未拥有的力量正游走于他的思绪之中,他呼吸急促地翻开枕头,取出其下的匕首,然后推开门,大吼着向门外的父亲冲去。
“...”
血很快从那个干瘦男人的伤口中溅出来,暗红色,像是早已被土壤吸走了其中的鲜活气息;但玻尔并没有迟疑。
他一刀一刀捅进男人身体的不同部位,剧烈的疼痛让男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夜的乌鸦怪叫一声,男人则张开嘴,像是彻底干枯的废井一般,从其中吐出最后一口发臭的血;最后他颤抖着抬起手,向着玻尔伸去。
“不要碰我!”
玻尔下意识想要躲开,他直觉对方的手中同样有一把匕首;但那个干瘦的尸体最后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就再也没有了一丝力气。
马车在同时缓缓驶来,他一把火点燃男人的尸体,然后独自登上马车;马车很宽敞,足够两个人面对面坐下,车夫则回过头。
“你爸呢?先前就和他说好的,要能驮两个人的马匹。”
“就算他现在不来了,想赖账也是不行的,因为我已经把马赶过来了;你得按照先前说好的那样,给我拉两个人的价钱。”
身后的火焰噼啪作响,似乎是冷暖气交融带来的刺激吧,玻尔浑身一颤。
思绪像是蝗虫,于晦暗中飞出,然后编织成黑潮撞进他的脑海;马车很快便摇晃着启程,玻尔努力计划着抵达后的一切,脑海中...
却莫名其妙全是那个老农民往日对自己的笑容。
那个老家伙笑得很难看,因为常年的劳作和营养不足,他的嘴唇总是裂开,如同干裂的河床一般,每用力笑一次,血就会涌出来。
“是风太大了吗?您似乎一直在吸鼻涕。”
“没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请你驾得更快一些,越快越好。”
但驶向麦城的路已经不断延伸,马车一旦启程就无法回头,因为马看不到后方的一切;最后,或许是因为夜太黑。
玻尔居然再次握紧了那把匕首。
或许他很有使用匕首的天赋,他这么想着,或许他可以在舞会上,偷偷对那个公子哥下手;或许他可以夺取对方的一切,在光宗耀祖后,再重新将父亲的灰烬供奉于教堂...
“喀。”
肚子上传来阵痛。
玻尔抬起头,他的思绪终于回到舞会;此刻,周围已经是沙哑的尖叫,衣装华贵的妇人与男士正拼命敲着早就被加固封死的木窗。
发生了...什么来着?
意识会逐渐飘忽,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倒下,成为鲜红湖泊中的一艘船;船上有一个年迈的老农民,他是血湖中的精灵,干瘦的身子正吸收着红而变得重新生机;他咧开嘴向着自己笑,那是一对湿润、光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