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颜笑笑:“学长何必客气,该怎么样便怎么样。昨日陛下中了法术,许久才醒,我怎敢离开?你那里的事情,宰相都和我们说了。你说是延东君和安王勾结,派了刘灿到你府中变成你大哥来蛊惑陛下?可有证据?”
墨宪答道:“那死了的钱管家就是我二哥的亲信,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巧昨日下午自杀,要说是中了你法术,该着前几日就自杀得了,何必等到昨日。想是放了刘灿进来,知道自己逃不了,又身中你的法术,不会说话了,想必逃回房州也没有用了,这才死的。”
子颜听了,鼓起掌来:“学长真是聪明,真是丝丝入扣,有点我的意思。”
“子颜,你这是何意?”
“学长此说是说的通,但你知刘灿现如今在安王府里地位么?他前些日子鼓动安王朝堂之上说我用法术迷惑了阳畦凡,安王都差不多要赶他出府了,何以重用他?”
“那如果是安王和刘灿串通一气,做给你们看的,这又如何?”
子颜劝他:“学长巧舌如簧,如是普通人行此事自然是反驳不了,但学长你不要忘了,你是在我们神宫之人面前,你有没有说谎,我会不知!明明是刘灿和你联络,要捉弄陛下。刘灿是为了在安王面前能再说上话,你这边我是不知缘由,或许你叫刘灿跟陛下说,让你当了延东君!”
墨宪想了下:“你是说要过这关,是你神宫说了算?”
“是我说了算,”子颜笑着,“不过你知道么,神宫有一法术,可以还原你记忆,如你和刘灿暗中来往,我便可以把你们见面时候情景复原给他人看,若说我是幻化,倒是可以根据场景之处寻找证人过来。学长要不试试?”
墨宪长出一口气,说:“子颜,听你说来,我再辩解也无用,但你口气,想是不会把此事说是我做的,不是吗?”
子颜此时正色道:“学长,我恨你伤害了陛下,就算你有万般理由,我也不会原谅你。”
墨宪看着子颜,犹豫了一番,才说:“子颜,我倒没想到你来京城不久,就会为陛下如此不平。你可知我们延东候府里的事情,我和你一样,家中也是两个哥哥。可是我的岁数和他们差了太多,我大哥大我十岁,他们两个倒是只差了一岁,因而我大哥当年去戍南军,我还不大记得。”
“听说一开始便是和现在陛下一起帮着李斐然在军中攻打这鼎辰国,据说我大哥和陛下二人倒是另外带着军队,和李斐然父子不在一起。两个人打了几场胜仗,李斐然就把长女许给了陛下。陛下要回泾阳成婚,回了朝堂为了太子之位就没回来。我自己家里那时正好父亲去世,于是大哥回来继承了延东候之位。再到陛下登基,叫大哥进京受封延东君,将延东候之位让于我二哥。”
“子颜你不知我们兄弟三人,一母所生,但我和大哥似着母亲,我二哥倒是谁也不像。原来家里平平静静,我大哥袭了延东候也就罢了,偏是陛下多事,让我二哥生出欲望来。他们俩去泾阳受封时,我二哥已成家生子。我大哥受封后,便没有回房州,而是留在泾阳伴着陛下。二哥回到房州想是大哥这辈子都不回来,才将侯府里里外外都换成了他的人,包括东平军那里,几乎都已经是他控制。连在我们侯府,他的宠妾尽然连我母亲也要欺负。他见大哥不曾婚娶,千方百计要我大哥过继他宠妾的儿子。大哥倒是来信,想把我和母亲接到泾阳,将来将君位由我继承。”
“我和母亲便盼着早日能来泾阳和大哥团聚,这个时候,又是我们陛下,不知为了什么,和我大哥不合,把我大哥打发回房州。这我大哥带人回了房州,家里才是鸡飞狗跳,我二哥表面装着听话,实际上到处给大哥的人使绊子。我母亲善良,没把二哥恶行告诉大哥,我那时也才十几来岁,说的话没人当真。我母亲因为操心他们两个,早早丢下我就去世了。后面我便跟着大哥在他府邸。”
“此后又是陛下,为延东妖孽一事催着我大哥去打辟暨。我大哥回房州后,倒是计划攻打辟暨,他和下属早想夺回延东,因而在慢慢部署,哪知陛下圣意不可违抗,而且最后一次也不知为什么,陛下就是没听得大哥的劝。这仓促成行的战役让我大哥丢掉了性命,后面我落到二哥手上,要不是陛下叫他送我进京,我早就死在了房州。”
“子颜,你要问我恨不恨陛下,就是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说恨。我们墨家好好一家,都是给他毁了不是。”
子颜听见墨宪不避讳他,把他们墨家之事如数倒给了他,他也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知晓这些,倒是有些话想劝墨宪:“学长家里毕竟是世家,我家里本是草民就简单多了,我自己一年回家也是只有一、两次,家里也没指望我这个神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哪有如此麻烦。可是学长你有否想过,你这二哥为人总和陛下没有关系,他如今所做之事,只能说是陛下给了他机会去争去抢,他是这样的人,就是没有陛下,就会好好善待你们了么?你这个看法实在偏激,怨着陛下没有道理。”
墨宪听了子颜之话,沉默了半天,终于说道:“你言之有理,确实是我偏颇,但昨日之事我做也做了,你说怎么办?”
子颜见已到午膳时分,想今日二人都不用去费舍人那边了,叫门外传了午膳进来。两个人边吃边说,墨宪承认他在城南遇到刘灿,刘灿因为帮着安王和墨仰联系,早就知道墨家之事,因而想在陛下祭奠墨麒那晚,扮成墨麒,说是因为玄武神宫不在才让他死在疆场,以此挑拨锦煦帝和神宫关系。这样刘灿又好回安王那处邀功,墨宪因为恨着陛下,巴不得看陛下中个法术,这才有了墨宪安排刘灿躲入瑞应阁,等着陛下到来。
子颜想想,其中还有破绽:“学长,那你家那个管家真是自尽的么?正好来调走谭敏,这个可巧了不是?”
墨宪知道给子颜勘破,就承认了是自己下午骂了钱管家一顿,把人骂上了梁而已。
“可是学长,这谭敏怎会上当,你当时怎么说的?”
墨宪一笑:“我就是说,那钱管家是你下手的,今天可能又是你哪个法术作祟,把他弄死了。谭敏想找你茬,还不快去看。”
“学长可是真聪明呢,这手段摆着,何事不成,怎么行事如同宵小?”
“子颜你不用这么说,陛下把我摆在朝堂里看着,我哪里有机会做大事?”说完,眼中露出的目光让子颜一惊,他顿时明白了墨宪此人不但是胸有大志,而且野心不小。墨宪见子颜看穿子颜,倒要不害羞,说:“你不要小看我们墨家人,我们兄弟三个都是如此,要说想一统神土的夙愿,说是陛下的,我看还不如说是我大哥所望。”
子颜还是笑着:“学长,我今日可是受了教训,才知道这人啊,比我们这些会法术的强着无数倍呢。我就是还有一事想问,算时间学长应该是在我们曲屏楼见面那时遇上的刘灿,如果当日我看破学长欲为,学长还会去害陛下么?”
“不会,如果当日有你所劝,我还不致糊涂如此。”
“那就好说了,刘灿潜伏在你家里,你刚才也说了,那个钱管家十分可疑,想必此人也是经常去南城那里晃着,原来他可以逃回房州,正好被我法术弄哑才觉着活着无趣,放了刘灿进来也就自尽了不是。”
“是,子颜猜的对。”
子颜就催着墨宪回家,先去把钱管家之事做实了。墨宪问:“我可以走了么?”
“学长又不是神宫的囚犯,我问明白了自然可以走。明日下午我们还要一起在夫子那里见面不是,想想夫子那人,我们俩今日不去,明天肯定给他一顿嘲讽。”
墨宪站起来,给子颜行了大礼:“墨宪之幸是遇到子颜,你看着和我大哥相似,其实完全不同,可惜你晚生了这二十年。”
“学长你这是夸我呢?说的让我心碎。”
子颜放走了墨宪,接着要去审问谭敏,正走在去关押谭敏之处的路上,范黎派人来说,陛下已经要起身回皇宫去。子颜匆匆赶回自己的院子,就见范黎已经扶了陛下上轿。子颜上前,问陛下,如今谭敏关押着,宫里法术这边由谁看着,锦煦帝一指子颜,说:“你亲自看着朕才放心,你随着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