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东熙湖在皇家宝库那事,晟齐和朕说了,东熙湖当然想和你走得近,但朕看你也挺不屑他之作为。可是如今朝堂上,人人都说你和东熙湖投契啊。”
两人说道此处,子颜忽然收敛了笑容,对锦煦帝说道:“陛下,不是臣愿意和你的东大人投契,东大人出身祗项寒门,有些事情陛下您也不会懂。陛下您知道臣在北地神宫那时一年才回家一、两次,每次回家之前,总要告知父母哪一天才能到家,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我家是鼎辰国过来的贱民,县衙的人每年都要上门来清点人口。臣是人,不是家里养的牲口!”此话说毕,真是红了双眼。
锦煦帝最听不得子颜说到这个,此时想自己怎么偏又提起此事。子颜和东熙湖走得近,这事让锦煦帝不开心了好几天,他想子颜总是无法避开这东熙湖的纠缠罢了,今日晚间,自己说着说着,怎么又绕到这个上面。锦煦帝哄他道:“都是朕不是,说好不提公事的,每次都会又说到这上面。”
“陛下,你我之间哪有私事,件件不都是朝堂上的事情!”
锦煦帝说道:“朕说个不是公事的,现如今你也入了宰相的门,算上朕和东熙湖,宰相也算有三个门生。要不明日下朝后,朕在勤愍殿办个午宴,就我们四人?”
“不要,陛下不是见不得臣和东熙湖在一起。”
“子颜你也不用生气了,这朝堂之上浑说的人多了去了,朕刚登基那会,也没少给他们弹劾,习惯了就是。朕想你跟着宰相和费连廷,总会补上那在神宫学不到的东西。再过得一段时间,兴许别人或你自己都不会这样想了。”
锦煦帝叫内官重新换上茶水,置上子颜喜欢吃的糕点,又和子颜说道:“朕是让你来这里学点朝堂之事,怎么和你聊聊就不高兴了,前几日还不曾这样?”
子颜心想,昨日还故意不和我说话,今日怎么又怨上我,但嘴上说道:“臣也正想谢谢陛下能亲自教导,臣刚才离开学苑,费夫子倒说陛下教臣乃幸事。”
“朕才不相信他会这么说。他这人,朕登基前也想求教于他,可是他连朕都看不上。刚才宰相叫人来说,他愿意正经收了你,不容易啊,子颜。”
子颜说道:“那是看在陛下和宰相的面子。”
锦煦帝说:“他要是会看人面子,就不是他了。你知道他究竟是谁吗?”
子颜说:“这个倒未曾听人提起。”
“他就是户部那个费苒的爹,儿子都做了尚书,他还只是中书的舍人。你不想想其中有什么事情?”
“臣知道夫子在吏部当过职,难道是他做不了尚书,才跑到学苑。
锦煦帝说:“说是我们玄武神守闻一知十呢,就是如此。朕要你懂的就是这个,吏部尚书冯提英原来准备是提到中书副宰相一职,但他和旧宰相的势力太大,所以朕一直没有提拔他。他占的位子自然到不了费连廷手上,费连廷太能干,在吏部独挡一面,让冯提英太难看了,朕为了平衡,才叫宰相把他调回了中书省。”
“所以您才让他儿子做了户部尚书。”
锦煦帝说道:“前几天朕在朝上说到,这朝中恐怕也只有你能懂朕了,虽然你刚入朝廷,朕是没有看错。”
子颜问:“既然夫子有家,为何住在学苑?”
锦煦帝说:“费连廷功劳很大,虽然不能在吏部为朕做事,但一直在学苑悉心培养祗项下一代栋梁。朕甚感激,你看他这个人嘴最硬,其实心却最软,你跟着他必能学到如何识人、用人,朕把你和墨宪放在他那里,才能安心。”
说到这里,锦煦帝顿了下,问子颜见过墨宪了么。子颜说:“昨日就见过侯爷了。”
“你不是应该称他学长的么?”
“是,昨日就见过墨学长了。”子颜知道应该闭嘴了。
“延东的怪事你问过他么?”
子颜这才答道:“问过些许,臣已经答应他会派神宫的人去看。”
锦煦帝说道:“朕迟早是要还给墨麒一个公道,子颜你很懂事,很好。”说罢,再也不提房州之事,倒是说起了东熙湖。锦煦帝问子颜:“你如何看朕用这个人?”
子颜说道:“臣和他接触,总觉得此人有点危险,陛下还敢用他,必是觉得能治得住他。”
“朕看他愿意和你往来,你愿意帮朕做这个治住他的人么?”
子颜道:“臣不知怎么去做这件事情?”
锦煦帝说道:“东熙湖除了在自己尚书省布下心腹,其它衙门也不少。宰相和朕多年前就看明白这件事情,但东熙湖此人确实是朕朝中最合适做这个权臣的人。但到了如今,朕忽然觉得他的野心不止于此,可他和枢密院、延东君都没有往来,如果他有更大野心,没有军队支持如何能行。如今神宫回归,即使他和他国暗下往来,这事更成不了。看他这么拉拢你,朕是怕他要拉拢你神宫,因而朕还是想你帮忙去看住他。”
子颜想到,这端木睱悟真不是一般人,东熙湖的野心没在祗项能实施,他便想到东熙湖最多也是和他国有了勾结,但端木睱悟绝对想不到这玄武神宫会出了问题。子颜顺着陛下的话,也就答应了。
锦煦帝这才说:“东熙湖自己就是户部侍郎出身,因而对各地户籍的事情以及各地库房收支尤为清楚,朕原来明日宴会上也想让他教你些什么,你要是不愿就算了。”子颜道:“陛下是这么想的,臣自然愿意,就怕他带了臣又去做陛下看不得的事情。”
锦煦帝说道:“子颜莫胡说,要是功课,朕和宰相都会询问你的,东熙湖哪敢胡乱应付?”
“那陛下说宴会就宴会吧。”
锦煦帝笑了:“不情不愿是吧。”
子颜说:“东熙湖还算了,宰相在,我更加怕。”
“就吃个饭,放你去学苑。不过户籍那事,子颜你刚才提醒朕,这对于他国来我祗项的,原先那户籍制怎么就成了这样?朕早对他们说过,到了祗项就是一样的国民,唉,朕此事会和东熙湖说的。还有你别看东熙湖平时这样,办事还是有章法,前些日子因为要遥宁子去禁军,朕就让东熙湖去查了你三师兄在鼎辰的过往,这不才一个月,查的清清楚楚。”说完,从桌上拿了一本奏折给子颜看。
子颜一看,真是东熙湖上奏的遥宁子的经历,里面说,遥宁子原名楚遥宁,原来在鼎辰国只是戍边的军士,因乱用法术给除了名,后来就在那里失踪,再不见人影。子颜对陛下说道:“臣对三师兄过往没有这么清楚,也不曾听他提起此事。不过时间上,应该是后面遇上神君,让他收为弟子了。神君原来也是考虑臣终有一日要到北地,所以才有心收留三师兄照顾臣。”
“那就说的过去了,朕先前还骂了东熙湖,说他查的东西只有一半,他却和我争执,说后面要是到了神宫,叫朕来问你。”子颜想,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来学苑看我笑话,面上却说:“东大人厉害啊,就凭着一个名字,能查到这么多事情。”
锦煦帝说道:“你不知道朕为什么叫他去查,这户部的事情其实连着他国国民,因而祗项在鼎辰国的细作都是东熙湖那里管着。”子颜一听,差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