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不该来?”他并不识趣,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令人厌恶。
客观说来,他的声音其实并不难听,很有磁性,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可我就是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这个人,所以不喜欢他身上所有的一切。
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望的白鹤侠客不过是李家的一个家奴,一条不太忠心的老狗而已。
然而,然而他却是亲手毁了我的童年,让我跟母亲骨肉分离的仇人。
我收回睥睨的眼神,他活不了多久了,我理他做甚。
可总有人把我的克制当做软弱。
“大少爷,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也不想来。可是,我要是不来,谁伺候老爷和二少爷呢!?”
他的声音越发地烦人。就像一只,哦,不对,是一大群乌蝇在你耳边嗡嗡嗡地飞,死缠着你不放。
他说着,让丫鬟们推出两个轮椅,上面分别坐着李家的第三代传人探花李怀青和他的儿子李侠。
李怀青身着深紫色长袍,颓废地瘫坐在轮椅上。他并无任何残疾,只不过是多年以来的暗自神伤和颓废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李侠身着白色长袍,神色极为跳脱,像只猴子一样不安分地扭动着。
六年前,李侠十二岁,心高气傲,年轻气盛,仗着家传绝学到处踢馆,惹是生非。
可喜老天开眼,有位大侠用一道剑炁废掉了李侠的三条腿,空留一对弹丸给他制造无尽业火,无处宣泄。
他真是可怜人,他还那么年轻,往后人生的路还那么长。
我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在白鹤侠客一手安排下,丫鬟们把他口中所说的老爷和二少爷依次排在他的右手边。
我留意到,李怀青的轮椅上没有暖垫,也没有靠枕,他冷的直哆嗦;而李侠的屁股底下却坐着个绣花精细的暖垫,他舒舒服服地靠在一个软绵绵的靠枕上,额头上似乎还暖出了丝丝细汗。
白鹤侠客装模作样地俯下身去,给老爷李怀青整理了一下衣服。
然后,他直起身子,满眼挑衅地看着我。而李怀青则像个死人那般瘫坐在轮椅上,有气无力地抬了抬头,用一双浑浊的老眼看我,望眼欲穿。
一时之间,我竟然无法分辨这两件货谁是主子,谁是奴仆。
落座在李怀青右边的李侠竟然也跟白鹤侠客一样嚣张。他虽然是个残废,三条腿都废了,但却桀骜得很。他眯着眼睛,嘴角歪斜上翘,对我的挑衅之意更浓。
无妨,他们于我不过是小犬吠月罢了。
只是,两个白色的,中间夹着一个深紫色的;两个嚣张的,中间夹着一个颓废的。台下的这一组合可真是奇怪,我竟一时分不清谁是谁的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