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老做警察这么多年的直觉，还是那个出车祸的车主人说的话，老已经把雾当成嫌疑人警觉起来了。

老一家子现在正走在这城市里最繁华的大街上，可是浓重的雾气带给他们很大的孤独感，像在沙漠里前行，每一个车子都是绿洲，老儿子也莫名其妙有点儿怕了，挨着老的手臂传出颤抖。

老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雾气一点没散，虽然光线很明亮，但在上头，看不见太阳，也许阴天乌云把太阳遮住了，既然天气预报都没预料到这么大的雾气，那一个晴天失误出的阴天，绝对正常。

王浩说：“爸，这雾真的有点儿怪啊，你看路上都没有车，就感觉……好像什么东西都被这雾给吃掉了似的，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老当然同意：“也好，反正我们也没走多远。”

可能是因为雾大的关系，老一家子两个小时才走了平时四十分钟的路，当然，回去时也走了一个多小时很正常，直到王浩发现那个路牌。

“爸！”王浩突然拉住老抬起了颤抖的手，“你看……那个……那个牌子，是不是写黄氵路？”

“是黄河路，可字太旧，掉了。”

“我们走过这条路了。”

“迷路了？不可能啊。”老判断，能回家的路也就三条，一条太远，一条难走，走的这一条有点宽阔，还有很多岔路，虽然看不见路自己也是跟着熟悉的东西走的，不过也没看见什么熟悉的东西，凭感觉……哦，一定是在快到家的那条三岔路口走错了。

“我们换一条！走这边。”

半个小时后。王浩望着那个路牌的瞳孔也已经开始发颤了：“黄氵路，还是黄氵路。”

“又走错啦？”老很郁闷。

“不对！”王浩大惊小怪地叫，“这条路我都走几千遍了，闭着眼睛肯定也能走回去的，啊，这，这肯定不是普通的路，黄河路……黄氵路，氵，河，水，泉！啊，啊！这是，这是黄泉路，爸，爸！这是黄泉路啊！”

“胡说八道！这么大的雾，走错路很正常的。”

老算是觉察出来了，这场大雾就像审讯室里的布景一样，首先是啥也看不见的黑暗，黑暗代表疑惑，未知和隐藏，有一句话叫疑心生暗鬼，人在这种环境下会自己个制造出一只或者多只鬼怪。作为唯物主义的扞卫者，老以前是坚信世上无鬼的，但这终究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坊间传说多半是假，但被自己吓死是有真事的。

这里老并不是要说世上真的有那个躲在阴影里的充斥着恐怖和猎杀的世界，老是说，他现在相信了！

老教育儿子的话中气十足没有听出有其他的信息。在同时，雾里面响起“哐”的一声，声音很大，却又只有一声，空旷而远远地传开。老一家子不说话了。

又立刻，一个女人的尖叫响起来：“在哪？在哪？”声急如吼，像找人，又像催命。

没听见脚步，声音竟然离老他们越来越近了。

又一会儿，声音没有了，听不见脚步声。

老他们不敢去看，等了一会儿，送出口气又准备找路，那声音又在他们身边响起：“你们……”

三个霍然转头，发现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红衣服，白色长裤，脚上的鞋提在手里，头发有点儿乱，一脸着急忙慌，她说：“你们看见我儿子了吗？就一个七岁的小孩儿，上身是蓝色下身红色，我刚才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女人急得跺脚，“哎呀这么大的雾可怎么办呀？”

“你先别急姑娘。”老说：“雾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你现在盲目的找说不定还把自己丢了，现在我给你提两个选择，你看这样，第一，你站在原地不要动，你儿子发现你丢了一定会去原来的地方找你的，不过看着情况你儿子恐怕不能找到原路，所以我建议你报警，就说你儿子丢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警察肯定会帮你找的。”

“好……”

“嗯，我们先找个地方等雾消失吧。”

于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加入了老寻找回家的冒险路途。

但在两分钟后，女人不声不响地消失了，老也着急忙慌地找，但除了一些被撞坏的汽车和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人声外，一无所获。忍不住好奇，老想去问问车中主人，走近了却发现，车子都是空无一人，车门大都没锁，有的连钥匙都没有拔，不是这鬼天气，不知道有多少车要被偷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车主怎么会不约而同一起扔下宝贝车子毅然决然地离开呢？

老脑门发凉。

那雾里有东西！

出车祸的车主这样肯定地说。

什么东西？它要干什么？是它悄无声息地抓走了女人的儿子然后又抓走了她吗？

“爸……”

仿佛在浓重雾气的掩护下，一个死神正在几米以外伺机而动，沉重的气氛不是像老儿子和他妻子这种普通人能扛得住的，老的两个胳膊都被占据。

而突然，儿子大声喊起来“啊……”

这是处于孤独和空旷状态下最直接的表现，但是老也明白，这种释放就像被包围的罪犯和武警正面对抗时放弃挣扎的绝望，绝望通常带来死亡。

意想不到的是，四周围看不见的白茫茫里，就像头狼引领，跟着传出很多大喊，远的，近的，从少到多，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