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方少瑛的冷汗终于流下来，一个枯瘦的老人在一瞬之间就明白了自诩聪明的他的所有用意。

可最后，镶龙山的人的结论还是，当他们没有来。

那位枯瘦老者似乎确实很欣赏方少瑛的急智，临走之时，他拍了拍方少瑛的肩膀，附耳提醒方少瑛：“凭你是没法对抗整个陶然国，但如果你的目标是陶然国王室某个固定的人，以你如今的实力陶然国也没人阻拦得了你。

你不想一直惧怕陶然王，就得让陶然王惧怕你。”

这到底是老者释出的善意，还是老者痛恨自己听到风声后白跑一趟，想要借刀杀人教训陶然王呢？年少的方少瑛不得而知。

镶龙山的人走了之后，当初那位送来“五行神令”功法抄本的陶然王使者捧着一瓶毒药前来方府拜访，见到方少瑛之后他就在方少瑛的面前把毒药一饮而尽，那就是他的来意。

方少瑛于是明白，陶然王知道了他的失败，但是不敢太早动手，以免除去所有知情者的过程被镶龙山知悉，坐实了方少瑛一事是陶然国做局。

方少瑛一咬牙，当晚夜闯王城，历经艰险杀了三名侍卫和一名陶然王的孩子之后总算是逃离。

陶然王似乎真怕了方少瑛，方少瑛也一直在怕陶然王的报复，在这种彼此猜测的气氛中，又有三年属于方少瑛的青春时光不知不觉间流走。

这三年间，方少瑛少年天才的名气，使得他被一些散修登门拜访，借助从这些人嘴里听到的知识，方少瑛才梳理明白陶然国和镶龙山是怎么回事。

或者说，所有的玄门和所有荣朝覆灭后崛起的小国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镶龙山、断恨山、秃云山、浅水谷、咽云谷、未家复荣堡……所有的“六大玄门”，其实论起来基本上都有保护着周围小国反过来接受供奉的关系。

其中和诸小国关系最差的毫无疑问是未家复荣堡，人们称这个组织为“石堡”，唤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是有极大的忌惮。因为哪怕是支援不利或者他们认为支援不利，他们都会认真地发动力量来掀翻他们认定为“人奸”的小国。

天下间的小国王室无论说得再好听，说白了他们看重的也都只有两个字。一个是“权”，一个是“利”。

所以六大玄门坐拥最强的修士力量，却用来和同样强大甚至更为强大的妖魔征战，“石堡”致力于收复人类的失地，其他玄门致力于从妖魔占据的地盘发掘更多的关于“大道”的荣朝时期的研究。

这就是小国和六大玄门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所有的小国王室看来，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用来攻击弱者，掠夺他们的资源和自由，那将能带来多么巨大的“权”和“利”啊？！玄门中人对于力量的应用，实在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因此，小国和玄门间的勾心斗角、互相渗透从来也没有停止过，至于具体的手段也是突出一个各显神通。

方少瑛这样的事，虽然不是同样的过程、细节，却时常都在上演。

不同点在于，方少瑛真的是个天才，在遭到镶龙山的拒绝又和陶然国闹僵之后，他仅凭自己的努力就摸索到了没有“灵场”相助的情况下能达到的巅峰水平。

方少瑛那时的实力，已经完全不输了树和尚这样的玄门新晋精锐。

但是他也毕竟触到了自己的瓶颈，若想再进一步，就要捕捉妖魔杀死，制造“灵场”供给自己使用。

方少瑛想得比这更长远一些，他认为陶然国之所以没有向方家出手，主要忌惮的仍然是或许对方家仍还有所印象的镶龙山。

如果这样想来，留给他变强的时间实在短暂，方少瑛明白了这一点后，他就纠结了一支队伍，成员全是登门方家后与他结识的散修。

一支以方少瑛为首的十一人队伍，几乎引发了陶然国的山崩一样的反应，因为不算士兵和其他因素的话，方少瑛的这只队伍和陶然王暗中掌握的散修力量基本对等了。

一只能震慑住陶然国王室的散修队伍，一支在玄门看来不堪一击的队伍。

方少瑛带领这样的队伍，保持着对陶然国的威慑，并抓紧时间进入“魔极四海”。

目的是效法玄门积累资本的做法，借助选择弱小的“魔极四海”妖魔剿灭来获得“灵场”资源，不断变强。

他们意气风发，甚至直接跳过和各小国人类地盘接壤面积最大的泪神泽蛊的“恸哭海”，另辟蹊径暗中新进到灵神嚎魇的“叫唤海”。

冥冥之中，有什么回应了他们值得嘉奖的冒险精神。

他们找到了极其合适的“资源”——一只向灵神嚎魇开放了灵识的濒死大妖。

虽然不知道它和什么战斗，但是它几乎连保持生命体征都危险，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实在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

方少瑛一行人自然兴奋非常，这收获他们之前想也不敢想，连玄门也不敢轻动“血、肉、灵、泪”之下被划为大妖的妖魔，居然让他们捡到如此大漏？

他们当然要动手。

这就是方少瑛一行人被一块“砧板上的鱼肉”搞得覆没的过程，即便不知道被什么重创成了那样，“魔极四海”大妖仍然不是像他们这样的家伙能轻取的。

不过，他们也确实创造了奇迹，他们虽然没有伤到那只大妖分毫，却用全灭的代价拖得大妖剩余寿命自然耗尽的时候，队伍中最强的方少瑛仍没死去，尚有一线生机、游离在生死线上。

苟延残喘的方少瑛为了保命，向“叫唤海”的灵神嚎魇开放灵识。自那以后，他就连后悔也不会了。

不过，他成了妖道之后实力更增，还回到了方家，成为了现在的“申山方少瑛”，陶然国已经动不了的对象。

陶然国便是能组织起勉强讨伐方少瑛的力量，也难免被方少瑛逃走，只要方少瑛事后落到玄门手里坐实了当年的事，镶龙山必然会找上陶然王。

所以陶然国干脆替方少瑛隐瞒起来消息，任由起在一方水土胡作非为，彼此再不往来、相安无事。

直到今天，未期和了树和尚再次惹动了脱胎换骨后的方少瑛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