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妈妈是圣诞老人吗？”女孩问。

“不是，他们是……”林素赶忙解释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是圣诞老人那种虚构的童话角色，而是更厉害的，更高级的……

更厉害的，更高级的什么呢？

林素卡壳了，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述他的意思，于是他急的满头大汗，他觉得很丢人。

“不是圣诞老人怎么能帮人实现愿望呢？”女孩乘胜追击。

林素丢盔卸甲，他有些生气地站起身来，大声道：“反正不是！”

林素不明白今天的自己为什么这么……奇怪，平日他一定不会这样没礼貌地大喊大叫。

“对不起。”从小被教育要有涵养的林素很快同女孩道了歉，虽然他也不知道涵养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我其实很希望你的爸爸妈妈是圣诞老人，这样他们就能实现我妈妈的愿望，救出我爸爸了。”女孩说。

“但他们真的不是。”林素重新坐下，“算了，我们不讲这个了。”

林素决定绕过这个话题，他开始和女孩讲自己在学校里的事，他绞尽脑汁，把从小到大自己得过的荣誉全部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他想从女孩小小的脸上看见崇拜的表情。

可惜没有。

女孩只是静静地听，但自始至终没有一点儿表情上的变化。

林素感到挫败。

“你说完了吗？”女孩问。

林素张嘴，想表示我还有很多厉害之处没说，可他已经一个字都编不出来了。

“那你渴吗？要吃点东西吗？”女孩忽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节笋，她把笋掰开，递给林素一半，说道：“吃吧，很好吃的。”

林素咬了一口，甜滋滋的。

女孩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她的眉毛微微弯起，像小小的月亮，“是不是很好吃？”

林素点头，而后埋头吃笋，他不敢看女孩，他发现自己一看，心脏就像坏掉一样“砰砰”地跳。

于是林素别过脑袋，又重新和女孩分享起他从那些出来的客人脸上读出的秘密。

客人一个个离开，有人欢笑有人忧愁。

林素一个个评价过去，说到最后只剩下最简单的“好”与“坏”，笑着出来的客人就得到了好结果，愁着脸出来的就是坏结果。

“这个好。”

“这个坏……”

说着说着，林素都开始觉得无聊，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秘密都没得到。

只是根据别人的笑和愁判断好坏算什么秘密呢？这不是连三岁小孩都会做的是非题？

这时，女孩忽然开口，她对林素说，我和你分享一个秘密吧。

“什么？”林素问。

女孩想了想，说道：“歹竹出好笋。”

“什么意思？”林素从未听过这么高级的词汇，比荡漾听起来还要厉害一百倍。

女孩耸耸肩，回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妈妈时常跟我说，说让我要长成一颗好笋，她有时正生着气，但说完这五个字就又不生气了，所以我觉得这五个字有魔力，可以让人不生气，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第一次和别人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林素郑重地点头。

“可是怎样才算好笋呢？”林素又问。

女孩举起手中的半边笋，“这样的吧。”

林素似懂非懂，他又想问什么是歹竹，但他转念一想，如果知道女孩知道什么是歹竹，那她不就知道这词什么意思了吗？

林素你是不是傻？

幸好没问，问了就更丢人了。

林素松了口气，接着他们陷入了沉默。这沉默让林素坐立不安，他想要不还是问问，比起丢人，他更想和女孩继续说话。

于是林素准备开口。

这时，开门声响起，紧接着细密的哭声传来。

林素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客人哭着出来，他兴奋地回头，想和女孩分享这个秘密。

但他看见的是一张冰冷煞白的小脸，女孩声音颤抖，她告诉林素：“那是我妈妈。”

那是我妈妈。

林素如遭雷击。

他不记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那半节甜滋滋的竹笋吃到最后有一抹淡淡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