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归降唐朝,李渊甚是高兴,对他言辞上亲热有加。因其祖上本就是宗亲,故李渊亲热地称之为弟。立即给他说媒,把表妹独孤氏许配给他,以示拉拢之意。
但李渊对李密是忌惮的。他深知李密文武全才,又曾是一方雄主,其心之高,恐不易驾驭。所以只授予了他一个光禄大夫的闲职。
这年十一月,李密骄贵惯了,又自负自己献上那么多领土之功,而朝廷待之不符他原本的愿望。又后悔当初没有坚定地相信徐茂公,否则回归黎阳,尚有根据地可守,未必不可重振旗鼓,再争天下。所以,他整日里都有些郁郁不乐的。
又遇着一次大朝会,李密作为光禄卿,职责负责为大家上菜,李密对此深以为耻。回来后,李密与左武卫大将军王伯当谈心,表露了心中的郁闷。王伯当听了心中亦怏怏不乐,因此对李密说道:“天下的事都在您的考虑之中的。如今东海公徐世勣在黎阳,襄阳公在罗口,河南的兵马,屈指可数,哪里能够长期如此!不久之后必会有军事行动。到时相机行事,或许就能猛虎脱柙了。”
李密闻言大喜,就向李渊献策道:“臣虚蒙荣宠,安坐京师,曾无报效;我那些从山东带出来的故时麾下,听说降了隋军的许多人都并不安稳,请让我去收抚他们吧。如果成功了,凭借着唐朝廷的国威,收拾王世充就如同拾地芥一般容易了!”
李渊也听闻李密故将士许多并不真心归附世充,也想派遣李密前往收降。而群臣中有许多人谏道:“李密狡猾好反,如今派遣他去收降旧部,就如同把鱼投放到泉水中去一般,放虎归山,必然不会回来了!”
李渊说道:“成就帝王是自有天命的,不是他那小子所能取得的。即使他叛去了,也不过如同我把蒿箭射入到了蒿草丛中一样罢了,不足痛惜!现在我让他去与王世充来个二贼交斗,是可以获得坐收渔利的效果的。”
李渊如此说,不过考虑到李密已经树倒猢狲散了,即使再去收聚旧部,也收不到多少人马,造不成当初的声势了。他之所以想把李密放出去,不过想来个驱狼喂虎之计而已。
辛未,李渊派遣李密去山东,让他收降其余部仍坚守在原驻地没有被谁攻克的地方。李密请求与贾闰甫偕行。李渊许可了,命令李密及贾闰甫一同升座到他御榻上共坐,并赏赐他们酒食。君臣三人传递着共同喝了杯酒后,李渊说道:“我们三人同饮这杯酒,我借此来表明我们是同心的;大丈夫就要善于建立功名,如此才合朕意。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有人是明确反对派你老弟出去的,我呢算是对兄弟你推心置腹了,这哪儿是他人所能离间得了的呢!”李密、贾闰甫两人听李渊如此说,赶忙站起来再次拜谢受命。李渊又把王伯当任命为李密的副手一同派遣给了他。
十二月,李密到了稠桑,忽然收到李渊的命令让他返回。李密对贾闰甫说道:“皇上既然敕令派遣我去山东了,现在却无缘无故地又召我回去,这是啥子回事哟?天子以前说过,'有人明确坚决反对派我出来',这还真成了谮行了。我现在若回去,只恐断无生理!不如我们攻破桃林县,收其兵粮,向北渡河逃走。等到这消息传到熊州时,我们已走得老远了。若我们到了黎阳,汇同徐茂公,则大事必成。你意下如何?”
贾闰甫却说道:“皇上待明公甚厚;况且如今国姓,也是符合“隋朝灭,李姓王”的谶语的,天下终当一统于唐吧。明公你既已归降于唐,如今又生异图,就有些名不正了!任瑰、史万宝据守着熊、穀二州,此事一旦那么干了,他们率兵一天就到了。就算我们攻克了桃林县,我们的军队哪里能那么快就赶过来聚集呢?一旦背上叛逆之名,又有谁会再收容我们呢!我为明公考虑,不若且应了朝廷的命令,以明你本无异心,自然皇上就放心了;你若更欲出就山东官长,建立功业,慢慢来也是可行的。”
李密听了怒斥道:“唐朝待我不好啊,让我与许多位卑者同列,我哪堪其辱啊!况且我也姓李,也是谶文所应之姓,他李渊与我都符合。老天至今都不杀我,让我东行,这足以证明王者不死;纵使唐就算定了关中,山东这也终为我所有。天与不取,怎可束手投人!你是我的心腹,怎么会这样想呢?若你不与我们同心,我当斩你而后行!”
贾闰甫哭着劝道:“明公虽说也是应谶之人,但以现在形势看来,稍稍有些相违了。现在海内分崩离析,人人都想着擅自独立,强者为雄;明公您四处奔逃,惶惶不可终日,谁还会接受您并拥戴您呢?而且自从翟让受戮之后,人们都说明公您弃恩忘本。如今还有谁会肯再以所有之兵束手交给您呢?他们必会担心你去夺他们的兵权,必会抗拒于您。一朝失势,岂有容我们立足之地!我若不是深荷您的殊恩,哪里会如此深言而不忌讳有所逆您心意的呢!希望明公您一定要深思熟虑啊!只恐大福不再保有,反而要遭受大祸啊。假如明公您有了立身之所,我贾闰甫亦不辞就戮!”
李密大怒,挥刃就欲砍了贾闰甫;王伯当挡在中间,强加劝阻,李密才罢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