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思，李治岂会不知？

与其说她不信姜广医术和诊断，不如说她怕李治就此追查丹药之事！当务之急，是让皇甫然阻拦！

李治颔首一笑：“这倒也是！”若自己阻拦，反倒让这贱人在陛下面前有话可说。若皇甫然也说陛下中了丹毒，杨妃便再无理由推脱罪责。

“来人，快去太医署传唤皇甫医政过来！”未等杨妃带来的小黄门走出内殿，李治沉声道：“慢着！”

杨妃转脸，惊异地看着李治道：“晋王，陛下龙体耽搁不得啊！你，你不是也赞同我的建议了吗？难道，想反悔？”

李治嘴角扬起，冷笑微不可察。他沉声道：“您误会了，寡人想说，让太医署所有的医官都请过来会诊不是更好吗？”

杨妃失措，“这，这……”半晌，无奈闭眼，抽了抽嘴唇，摆手道：“随大王的便吧！”

太医署的医官、实习助理和博士们轮流会诊后，结论仍是陛下中了参合禁药的丹毒，伤及根本。若再晚发现，身体将被掏空。闻言，李治看向杨妃道：“您可听清了？”

杨妃如遭雷击，瘫软下来，幸有婢女扶住才勉强站稳。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李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杨妃的目光愈发冷冽，仿佛北极的碎冰寒水在漩涡中搅动。

他长叹一声道：“刚您还教导寡人，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寡人照做了。可您为何又说太医署的医官们都是庸医？您说，下一步要寡人如何？是要请民间郎中吗？”

杨妃咬牙，舌尖出血。

须臾，她似灵感突现从广袖中取出手帕，呜咽起来：“妾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晋王莫要听信他人谗言诬陷妾。”杨妃边抹泪，边用眼角余光扫向床榻上渐渐苏醒的李世民。

李治冷冷瞪着她问道：“这么多医官诬陷一个妃嫔作甚？再说，这里可有一人指控你将禁药放在丹丸中谋害陛下吗？”

他最后那一句，质问出声竟带着些难以遮蔽的威势。不但慑住了杨妃，就连殿内所有人都附下了身体，大气都不敢出。

好半响，杨妃才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做出心力交瘁之状道：“既然如此，就，就依着大王的意思办吧！”可她这一声“大王”，令在场所有人侧目看向李治。她这垂死挣扎，让李治倒抽一口凉气。

李治环视殿内御医、博士、内官们笑了起来，带着些提醒的口吻道：“这里是长安，不是晋阳。大王？杨妃敢情是太想念三皇兄，想得都出现幻觉了吧？要不等陛下苏醒，孤替您求个恩典？”

杨妃瞪大双眼，怔怔瞪着李治，浑身颤抖，手指哆哆嗦嗦指向李治，咬着下唇，愣是说不出话。

吴王！他竟此时提及吴王，还说自己想念吴王出现幻觉！他究竟何意，安的什么心！

想到这，杨妃忽觉牙疼。

就在这时，卧榻方向传来李世民短促的唤声“子善”。子善是李治的字，若非有他人在场，他更愿唤李治为雉奴，显得父子更亲些。

听到李世民的声音，方才还一脸绝望的杨妃，瞬间如打了鸡血般兴奋激动起来。明明听得是叫晋王李治，她却假装未懂，跌跌撞撞跑到李世民病榻前侧坐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呜咽道：“陛下，你可吓死妾了呜呜呜。”

李世民看她一眼，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朕与太子有军国大事相商，你还是暂且先回秋霜殿吧！待朕好些了，再去看你！”

皇帝清醒后竟语出惊人，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太子？太子不是已被废？哪还有太子？难道，陛下说的是魏王李泰？

杨妃发现李世民目光聚焦在李治身上时，瞬间如坠三九寒冬。

李治稽首于青石地砖上，脸贴双手道：“陛下，长兄已启程前往黔州了，宫里再无太子。”皇帝突然来这么一句，试探暂且不论，旁还有杨妃。他更得小心应对！

果然，此时李治耳畔传来杨妃的声音。她笑得阴柔，带着复仇的得意：“呵呵，妾要恭贺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陛下要与您商议朝政，您为何还不起身呢？”闻言，李治将脸埋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