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洁的呼吸声很重，大概是一口气说了如此多的话的缘故。

叶灵被压在身下，有些喘不过气。

梓洁冷静了下来，她放开叶灵，缓缓穿好衣服。穿衣的同时不忘回头偷看，这位新人警察明显没经历过刚刚那样的事情，现在还躺在沙发上，似乎被吓着了。

“所以，你要怎么办？抓了我？”梓洁挑了挑眉：“如果你有证据的话。”

叶灵的头缓缓偏向梓洁，她的眼角带有几滴晶莹的泪珠。

哭了？梓洁在心里想。

“当然，你也可以爆出我是几年前逃走的机器人，不过对此我也有对策。你要是不死心也可以试试。”

“我想知道，你杀他的原因是什么。”叶灵的声音很小。

“原因嘛，说来话长，不过我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哪一天你将我抓住，将我脑子里的内存条取出，自己去读取不就行了？”

“你这是承认自己是机器人了？”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否定。”

叶灵坐起身来，她像是碎掉的洋娃娃一样，低着头。

梓洁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背对着叶灵说：“其实他罪该万死不是吗？知道我为什么和他分开吗？因为他欠了太多太多债。你以为那些债主为什么同意他延迟还债的？他一直有个借口，那就是他找了一份工作，可以短时间内赚到很多钱，并且确实还上了一部分钱。那些债主就打算用利息从他这里赚钱。”

“短时间内赚钱，这些钱来路不正宗对吧？”

“是啊，你知道他们是干嘛的吗？”

梓洁回过头，一字一顿的说：“贩卖儿童。”

她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用标准的坐姿坐下：“他是负责寻找目标的，再通过线人卖出，赚的钱平分线人。只不过他这个人花钱大手大脚的，没过几天就花完了，于是他又去干老本行。可是目标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所以大多数情况他还是会去借钱度日。”

“那天他就是在向你借钱？”

“其实也有另一部分原因，我将他找的目标放了。我一直好奇他是如何还钱的，于是我偷偷调查他的聊天记录，这才发现他的所作所为。于是那天我假装偶遇，碰到他带着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他说这是他朋友家的小孩，我当然不信，谁愿意把小孩交给这样一个人？于是我偷偷定位他的位置。他通常会将小孩藏好后通知线人，我就趁着这段时间将小孩放走。那天他来问我有没有看见那个孩子，我说没有，他突然就愤怒了，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最终，他还是放弃追究这件事，开始向我借钱。”

“所以你杀了他。”

“这件事情不属于火种科管辖，在追查方面一直不太用心。再加上那些人的背后牵扯着一些强大的势力，很难查有用的线索。所以，为了世界上的孩子有一个正常的生活，我才杀了他，这算不算将功补过呢？”

梓洁看着叶灵，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对方什么也没说，直到她起身离开。

“就这么走了？”

“你说的对，没有证据定罪。”

“好吧，我一直在这，如果你有了证据就来抓我吧。”

“关于你说的，彭杰参与的事件，你还知道些什么？”

“和警方那边差不多，我比他们快一步。目前看来，他们已经锁定了彭杰是其中一员。”

“和他接头的线人呢？”

“不知道，也不归我管。我只是做了一件顺手的事，不会参与案件的。说到底，我对人类还是保持厌恶的。”

叶灵轻轻关上门。

她觉得之前的调查就像空中的细烟，风一吹便消散了。她已经推理出完整的经过，可是却无能为力，就像梓洁说的，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梓洁干的。

还是太急了吗？

她对自己说。

其实还可以再严谨一些，可是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急？她突然想到苏宁说的话，给自己找一个前进的理由，于是她给自己找的理由便是“证明自己”。她是想靠这件事情证明自己吗？想要证明自己在火联有所贡献？

她在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被孤立，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展现自己。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为什么现在却如此急不可待？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抛开脑海中的杂念。她回到火联，看到林晓然正在门口站着，身边还站着高航。

两人面色凝重，在谈论着什么。

见到叶灵，林晓然开门见山的问：“彭杰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叶灵缓了一下，将事情的经过有选择的告诉了对方。

“是么，没有证据。”林晓然并不惊讶，他似乎早就料到了。

“刚刚我们也在谈这件事。”高航开口说道。

叶灵这才知道，他们说的是彭杰参与的拐卖案。

“原本这案子是普通的刑事案，可是最近有人找到一个被拐的孩子，他脸色苍白，不知道怎么回事，傻了。据报案人说，有一个大孩子带他跑出来的，但大孩子在去医院的路上死了，只留下这个小孩。”林晓然简短的说。

“所以，那孩子体内发现了火种对吧？”叶灵说，毕竟转到火联的案件还能有什么原因。

“没错，那孩子的身体还未衰老，说明是最近才注射的火种。”

“这么看来，除了彭杰还有其他人依旧干这种混账行为。”高航语气变得愤怒：“‘他的聊天记录里有没有和他接头的人？”

“没有，估计是另一部手机。”林晓然捋了捋遮眼的刘海：“今天下午我们再去一趟彭杰的家里。”

叶灵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对自己说的。

“好、好的。”

“发什么呆呢。”

在去彭杰家之前，叶灵去了一趟叶幽工作的地方，她很好奇自己的哥哥平时都干什么。

她记得是十八层，那里似乎是一间实验室。

透过实验室门上的玻璃，她看到叶幽身着白色防护服，正在埋头研究什么，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菲旗仔细观察着叶幽手下的机器，原本没有反应的机器在他手下重新工作了起来。

“好厉害。”菲旗发自内心的称赞。

不过叶幽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摆摆手，示意没事。

叶灵看在眼里，暗想自己的哥哥也太直了，好歹和人说一下话啊。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哥哥是这个样子，在她的印象里，他几乎是无话不谈，偶尔还会做出匪夷所思的动作，现在这么高冷的样子简直不像他。

不过她也没怎么在意，可能是新环境让他不适应吧？

随后她便和林晓然到达彭杰家中，不知什么原因，这个房子给她一种阴森的感觉。明明之前还感觉不到。

林晓然在彭杰房间内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所谓的手机。

“真是奇怪呢。”林晓然自言自语，没有注意跟在他旁边的叶灵已经消失不见。

她去哪了呢？答案是刚进门时给她的阴森感觉是来自远处隐藏的人，此人正架着一把狙枪对准他们。若不是叶灵临时出门分散狙击手的注意力，此刻他们早就倒在枪口之下。

这招确实很有用，狙击手看见她逃出门外愣了一下，这空挡的时间刚好让林晓然走进房间内，离开了他的视线。狙击手现在的注意力全部在叶灵身上，他立刻转动枪头，寻找她的位置。

叶灵并没打算躲藏，她光明正大的站在街上，四处观望。浑然不知黑漆漆的洞口已经瞄准了她。

叶灵闭上眼睛，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无数声音在她的周围转动，但并不嘈杂，她能分辨出是什么声音，来自哪里，很快，她在这一堆声音中寻找到她所需要的那种，扣动扳机的声音。

她立即侧身躲闪，子弹从她的胸口穿过，她几乎能感觉到是擦着心脏过去的。她躺在地上，耀眼的阳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微微摇晃，上面是一层鲜红的血液。

狙击手在她的正前方，她的意识开始飘向远方，冥冥之中，她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狙击手？

想到这，她的思绪立即拉回，坐了起来。

远处的人看呆了，他反复确认自己将对方穿膛，为什么还活着？

不过更惊讶的还在后头，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站在他身后。人影面部扭曲，没有五官，他的身体像火柴一样瘦弱，突然，可怜的狙击手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影子！

他的影子开始抖动，如同丢入水中的石头在水面上荡起波澜一样，影子开始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最终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林晓然转动着手上的手铐，带着戏虐的表情看着他。

狙击手哪见过这阵仗？吓晕了过去。

手机没找到，倒是抓了一个人。两人将他带回警局的审问室，等他醒来。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狙击手一醒，就大声嚷嚷着遇到了鬼。这让林晓然确认对方是一个普通人。

“喂，你叫什么？”林晓然表情严肃的问

狙击手看见就坐在自己面前的“鬼”，吓得说不出话。

说来也奇怪，整个世界上的人几乎都知道火种接纳者这一说，他们能力很强，又在火联登记过，保证他们不会乱用能力，所以他们和普通人无异，大家都能友好相处，可为什么眼前的人却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呢？

再者说，大家对火种的态度秉持着只要不作死，火种就是救世主的想法，大多数人多少都会在自己的装备上增添火种科技，以增加装备质量。可这位狙击手使用的枪械并没有改装，不符合他们所用的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