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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动手

西阁村江宁县城以南,紧挨着胭脂河,沿着胭脂河一路北上,就进入著名的秦淮河了。整个村几乎沿河而建,村里水网密布,田亩交错,确是个物产丰富,种植便利的好地方。

江宁一带环境优渥,物产富饶,交通便利,依托长江丰富的水源,浇灌两岸无数的田地,养活百万生民,更是造就了江宁“鱼米之乡”的美名。

虽然大魏国力日衰,江宁府对面就是北燕军事重镇滁州,两国军事对峙已经持续近二十年,确丝毫不影响这鱼米之乡的江南天堂,至少看上去这里百姓的生活还是一片祥和富足。

严枫挑着木柴,沿着门口的巷道向南走着,先前刚下过了雨,道路有些泥泞,水坑一块连着一块,脚上穿的草鞋每走一步都会在后面带起泥水出来,挽起的裤脚被泥水渐渐打湿。虽然挑着两捆沉重的木柴,这个身体却非常壮实,走在路上毫不费力。

走了约莫一里地,村巷的尽头,便看到一户院子,漆黑油亮的大门向内敞开着,砖砌的墙头,青石铺就的台阶,门口一对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无不显示着这家主人的地位和财势,里正王安贵家到了。

大魏和旧时空的古代中原王朝差不多,广大农村实行乡绅自治,里正大体就相当于后世的村长。本朝初年村里还设有户长、乡书等官职与里正共同管理税收和其他村里事务,已达到相互制衡的目的。随着社会发展,土地兼并,广大基层组织被破坏,户长、乡书等官职早就名存实亡,或者沦落为里正的下属,或者干脆没有,即便有,也多由里正亲族挂名。

王安贵家是西阁村第一大户,王家也是附近大族,西阁村有一半人家与他们沾亲带故。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严家还没这个实力与他们抗衡,立足未稳之前,低调求生才是正理。

现在的严枫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未经世事的“憨憨”,身经百战的新时代严枫,于人情世故里的喜怒哀乐早就收放自如。

尽管与他们王家有着许多的不愉快,但是严枫还是坦然的挑着木柴,来到门前站定,将扁担从肩上放下,冲着院内亲切的喊道:“安贵叔在家吗”。

喊了两声,影壁后走出一个人来,笑道:“严秀才来啦?这么晚才做完,还以为你光读书把正经事给忘了!”

此人不是王安贵,却是严枫的同窗沙立文,一个月前忽悠他典当田契的三人之一。此人最是讨厌,是个马屁精,成天捧王道力的臭脚,经常跟着他们以取笑严枫为乐。

沙立文是隔壁村的,冲着王道力兜里时长有几个零钱,跑前跑后甘当小弟,难得两家住的那么远,还能经常在村里见到他与王道力形影不离。

严枫懒得理会着用人,挑起扁担径直走向院内。

沙立文讨了个没趣儿,感觉没有面子,跟在后面撇了撇嘴,冲着屋内正堂喊到:“安贵叔,憨牙仔送柴火来了”。

严枫进入院内,一股牲畜粪便的臭味扑鼻而来,大门左侧的院墙就是一个土坯垒的猪圈,一头大母猪领着几个月半大的猪仔嗷嗷直叫,给猪喂食的牧草上密密麻麻铺满了苍蝇远远的看上去只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由于整个社会生产力低下,即便像王里正这么富贵的人家,也要大量靠蓄产牲畜来获得肉食。家畜的数量反映了家庭的经济实力,但也影响了庭院的卫生环境。

院墙的右侧是他们家的厨房和仓储,堆放着乱七八糟的青菜和成摞的米筐。此外就是院子中央满地的柴火,一捆一捆几乎占满了整个院子,这些都是从一家一户收上来的摊派,其中倒有一半是严枫送来的。

在严枫挑着木柴进来时,看见里正的儿子王道力,郭学究的堂侄郭先茼,两人正坐在两捆木柴垛上,磕着瓜子闲聊。

这三个人还真是形影不离,当时忽悠他的人里,郭先茼也算一个,但此刻不是算账的时候,严枫心里想着。

见严枫进来,二人都是笑着看向他,似乎在无聊的谈话中有了可以取乐的东西。

“严世兄身手就是好啊!两日的功夫就劈了这么多柴。”王道力话里带刺,想是还记得前几日严枫到他家与他理论的仇。

严枫挑着木柴继续往院里走,就像没听到一样,径直从王道力的面前绕过,将木柴摆放在了左边院墙的下面。

见严枫理都没理自己,王道力脸上感觉有些挂不住,继续揶揄道:“枫哥身上是有功夫的,明天让我父亲在县太爷面前为你说句好话,给你谋个差役,以后就是吃衙门饭的公人了”。

这是在拿上次的事做伐,王安贵虽然认识县衙里的户房,未必认得县令,即便认得,以他的级别去为自家儿子谋公差都费劲,更别说为了严枫。再说,严枫根本就看不上。

穿越前的严枫不懂衙门里的人情世故,现在的严枫可是深谙此道。凭他一个里正想在县令跟前要这么大的脸,除非他疯了。

严枫没心情理会这个二五仔,走到堂屋的正门就要进去,王道力瞪大了牛眼刚要起来阻止,一直看戏的郭先茼忽然站起身来,吐了一口瓜子壳笑道:“严兄弟心中有计较,文武全才,人家将来是要考状元的,怎会看得上衙门胥吏”。

众人都笑了起来,王道力忽然脸色一变啐了一口道:“去他的文武双全,就这憨货,也能考状元!连句人话都说不完整,若是殿试见了皇帝老子,还不直接吓得屙一裤子,做他的白日梦吧”。

严枫只当没听见,向着堂屋正门走了几步,冲着屋内喊到:“安贵叔在吗?”

王安贵家的正堂分为三个小间,中间是待客堂厅,左边是书房兼王道力的卧室,右边是王安贵和他媳妇的寝室。严枫站在门外,听得王安贵与人在屋内说话的声音,人却不在正堂,许是在书房,只得冲着里间呼喊。

见严枫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王道力已是恼羞成怒,在他的地盘还这么嚣张,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严枫吗!今天定要给他点教训,王道力从柴垛上跳下来刚要发作。一直跟在严枫后面的沙立文看到了表现的时机,赶在王道力前面站出来:“严枫,你个憨伢子,道力哥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还站在世伯门前喊叫,懂不懂规矩”?

沙立文故意将“道力哥”三个字喊得声音很大,好叫人知道他与王道力的关系亲密,将“世伯”两个字冲着门内喊去,好叫王安贵听到。真真坐实了他这拍马屁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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