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色有些不耐的睁开双眼,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道:“让他进来罢。”
“陛下,陛下,天象有变!天象有变啊!”那傅翼扑进御书房,跪在地上神色张皇,音调颤抖。皇帝见他如此之表情便有些疑惑,道:
“傅爱卿,慢些说,朕在听。”皇帝眼神示意宏宇将他扶起来。只听他言语颤抖却吐字有力道:
“陛下,臣昨夜黎明观天象,见长庚星双现伴月,古书记载,双星伴月,天将大旱啊!而月位有变,则此次大旱之地为山阳之城,而朝歌城正属山阳之城啊!您可曾记得,大启德贞十年五月之际,现双星伴月,待到六月伏天,天大旱,数月无雨,以至于人相食啊。”
大启德贞十年,文帝在位,五月之初呈双星伴月,六月伏天,天大旱,大旱连续数月,以至于颗粒无收,加之苛捐杂税,百姓饱受饥荒,食不果腹,君王却不曾减轻赋税,导致百姓暴动,甚至有人食人的现象发生,而文帝也在避暑行宫被暴动的百姓所杀,天命如此。
皇帝听罢表情仍然无动于衷,似乎这旱灾与他无关,只听他淡淡的道:“国库粮食充足,倘若有旱灾又有何妨?届时开仓放粮,无人会饿死,更不会有民相食的荒谬事件发生,再说,朕也可以适当减轻赋税,我大启如此之繁盛,万国来朝,一次旱灾能灭我大启吗?”
听到这话,傅翼挣脱宏宇的扶持,又一次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陛下!山阳之城不止朝歌城一城啊!天象不明,或许旱灾只有朝歌城,也或许是全大启的山阳之城啊!陛下!”
他深深地跪倒在地,将头覆在双手之上。久久不曾抬头,皇帝也久久不曾言语。良久,皇帝眼神中有些怒意,声音却仍然平稳的道:
“傅翼你说,你说朕该做何?朕能做何?天命如此,朕能逆天命而行吗!”
“陛下息怒,古书中不仅记载了双星伴月,天将大旱,还有一言,不知臣该说不该说,但关乎国祚,臣不得不说。还请陛下屏蔽左右,听臣一言。”傅翼的眼神有些平静,可平静的眼神中似乎又起波澜。
皇帝脸色有些缓和,宏宇听到此言后便遣走侍女侍臣,退出御书房时还轻轻的将门关上,诡异静谧的氛围笼罩在御书房内。
皇帝从位子上站起身来,背对着傅翼,道:“说罢,朕倒是要听听,这天象究竟要如何灭我大启百年国运!”
“陛下,慎言,天命国祚终为一体,陛下不知,这双星伴月后一句,不仅有天将大旱,更有一言,为无德者亡!”那傅翼也不曾站立而言,只是跪在地上,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字一句的叙述着。
那皇帝听到此言后便怒目圆睁,愤怒的转过身来,俯视着那傅翼,两人眼神碰撞,皇帝更是怒不可遏。
“这天象所述便是天大旱而朕要亡?而朕亡的原因竟是无德而亡!荒谬!荒谬!朕在位期间万国来朝,边疆稳定,北燕多年不敢再犯,百姓生活富足,朕如何无德?为何无德?”
皇帝甩袖而坐于皇位之上,眼神中不仅有怒更有惑。低头望着桌案上放的甘叶茶,陷入沉思。
而傅翼却站起身来,似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笑意,道:“陛下,双星伴月,无德者亡,您怎会是无德之人,况且,双星使无德者亡,所亡之人并非就是君王,所以陛下,天象既要无德者亡,那我们便寻一个无德之人,让他因天命而亡。陛下,大旱若至,能接手处理这大旱之人便是无德者,若使其亡,则顺天命啊!”
皇帝听罢后,如梦初醒般的抬头望着站于御书房中央的傅翼,一身白衣,翩翩而立。那傅翼眼神带着浅浅的笑意,与刚进御书房时的慌张截然不同,只有眼下的从容与淡然。
春意不现,霜雪不断,有人冻死在了这个冬天,有人战死在了那个边关,无人知晓他们是谁,可能风雪迷人眼,无人能看清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