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脚还未跨过屋门,杜长平已经满含喜悦地喊了起来。从小到大,他还未有过这般,离家数日之久,实在想念地紧,才被许道人放走,办妥了交代的事情,就匆匆忙忙地一路跑回家。
说是家,也不过是个狭小的茅草屋,入门三尺便是一张低矮的木床,放着一条算是干净的被褥。床脚堆着大大小小的干草木柴,一把柴刀藏在底下,只露出一截短柄。左转这是一面隔墙,开了一个小门,用帘子遮掩着里面坐着打瞌睡的妇人。
少年的呼唤声传来,妇人头一抖顿时惊醒,惺忪的双眼眨了眨,一手撑着床沿下了地,才把手臂抬起来,杜长平已经到了身边搭住,切声道:“母亲,我回来了!”
妇人眼前有些蒙眬,摸了摸少年瘦小的手腕,又揉起他的脸,嘴角眉毛都不由自主地抽动着,半晌才咽唔着说道:“好,好!平儿回来就好……唉,你在牢里受苦了。”
少年眼帘微颤,鼻尖酸楚,仍是挂起笑容道:“母亲你先坐下!郑老对孩儿颇为照顾,每日吃好喝好,睡的草席比家里的木架子还软忽,不曾受过什么苦的!说起来,孩儿适才从郑老府中回来,带了些糕点,阿娘你快拿去吃了吧!”
说着,杜长平把揣在怀里的纸包拿出来,小心展开。这米糕松软,这一路过来,竟没有一块被压坏。
黄氏没有拒绝,与杜长平一起就着水吃了,叙了叙话,知道这些天二人都没有受到什么刁难,都放下心来。妇人这才开口道:“为母傍晚听闻山里来了个仙人,要收你为徒,真有此事?”
杜长平没有隐瞒,点头应了,却听黄氏神色收敛,蹙眉问道:“平儿你欲作什么打算?可要随仙人去?”
少年正色道:“道长说过,仙缘乃是天公赐法,得者百中无一,若不求法实在浪费!再者,听闻仙人有丹,能治百病,要是能得一二,阿娘的旧疾便有医治之法了!”
黄氏细细看着少年脸上认真的神色,明白自己是挽回不了的,只得心中暗叹。
黄氏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幼时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也读过不少讲到仙神的书册。
在书中,仙神往往逍遥自得,却又高高在上,不沾凡尘,令人生畏。偶尔还有几篇讲到一些自私自利的仙神,更会被捉去天牢,受尽一世之苦,闻之令人胆战心惊。
自从情郎故去,黄氏早已没了活着的盼头,直到在门口拾到一襁褓,才把心思全部托付在他身上,自不肯让杜长平为了自己的身体去犯这个险。
不过看着杜长平神采奕奕的双眼,黄氏把担忧按在心底,微微点头,拍了拍杜长平的手,说道:
“平儿,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岂不闻天予不取,反遭其咎!如今你得了仙缘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这山里人人都在看着、盯着,要是不去,恐怕要坏了事。”
少年细细听着,脸上有了恍然之色,正色道:“多谢母亲指点!”
黄氏面上笑了笑,继续道:“常常听闻仙人乘风列天,逍遥无边,不曾想过竟有一天会落到我们平儿身上!当真是造化无常啊!”
“不过,既然要去求仙了,平儿,也不能只看着家里,还要多想着外边的人。过得苦的,可不止这一家两家,你成了仙,千万要与人为善,莫要忘了本……”
杜长平一边听着,目光挪到地上,低声答道:“孩儿明白了。”
……
杜长平沉沉地睡了一夜,天刚蒙蒙亮,就起身收拾起来。拿起柴刀,搬了些大块的木柴劈砍起来。
只见他手起刀落,半个身子大的木头轻易地被劈成两半,截面整整齐齐,干脆利落。
少年捏着刀柄立定,沉思起来:“那道长说我是金灵根,最为肃杀。甲等灵根就算不曾修行,也能自行引动金灵气?就算没有用多少力气,也能轻而易举地劈开这木柴,仙人便是这般感觉?”
柴刀挥舞,几缕肉眼难察的流光在刀锋上流转,很快将这几件大块木头分成小块。这活要是大人做起来也得喘上几口气,杜长平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脸不红心不跳,有如拿着一根柳条随意甩着玩那般轻松。
他终究是少年心性,沉吟片刻,也是好奇心渐起,目光在四周扫动,很快落在埋在地面的一块石头上。快步走近,伸手擦了擦,举起柴刀用力劈下。
只听金石相击之声响起,沙尘扬起落下,那柴刀已深深砍进石块里面。只是余力不足,无法完全劈开。
杜长平手掌微微发烫,又疼又痒,显然是被反震得不轻。可他没有心思查看,只用力把柴刀拔出来,仔细检查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