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去打探消息的夏郃也没传信回来,但从谌家的态度她也看得出一二,此人敢毫无顾忌的在谌家家里施暴,事后又被谌家多番维护,背景一定不简单。
“那歹徒到底什么背景敢这般目无法纪,还请大哥明言。”夏蔓装作一无所知,啜饮了口热茶。
“琅琊王氏,非同一般。”谌劭瞥了她一眼,还是没把话说透。
夏蔓直觉这里边有隐情。
琅琊王氏自汉代起就是顶级门阀,北地被元胡侵占后有好几房直系南迁,一百多年了历经数朝而不倒,大家族里自然也分个远近亲疏,谌劭如果想教她知难而退,大可把姓王的背景点明,但他没有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顾忌。
见夏蔓不说话了,谌劭有些志得意满,继续提点她道:“你不是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寻常女子,想必也知道琅琊王氏代表了什么,此事嘛即便报官也是没有下文的,谁能作证是王白宁对她施暴?听大哥一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那婢子一笔银子,让她去乡下找个人嫁了安安生生过日子,何必为了去争这一口气再撞得头破血流?还让我们两家人闹些不愉快?”
夏蔓静静听他说完,反问了句:“若是那日被奸辱的是谌家的女眷,大哥也会忍气吞声么?”
谌劭脸色微变。他心里其实也是憋着火的,姓王的毕竟是客,反倒在主人家里干了那龌龊事,也太过目中无人了,可他也无法,谌家上下在事后当着王白宁的面一个字都不敢提,汤药费都是他谌家掏的荷包,谌老爷子发话要把这事按下来,摆明了就是要给王家送个人情。
其实事情本身也不算什么,不就强暴了一个婢子么,叫他窝火的是姓王的这事干得不地道,丢了他谌家的脸面。
可这夏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那日谌容带了银子去看望,原本谌家人都想着就此揭过,可谌容灰头土脸回来后、说是被她夏蔓一顿指摘得下不来台,谌老爷子当场就火了,原因无它,谌家即便家道中落,可到底也是广陵望族,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一个商家女指斥其非了?
心里作如是想,面对夏蔓的暗藏机锋,谌劭更是不悦,他脸上依然堆着笑,可语气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态度,“若是我谌家的人,想必那王白宁不敢放肆,妹子你说呢?”
夏蔓看得出谌劭的眼神里夹带着一丝嘲弄,同样的眼神她在谌家那个迎客的管事眼里也见到了,那是一种骨子里的优越感。
“听大哥一句劝,不过是个下人而已,王白宁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若不是那盒松烟墨,他都不想搭理。
谌劭说完便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不再看她一眼,这是送客的意思。
“我懂了。”夏蔓起身,自始至终她也未曾吵闹,只是最后又说了一句:“她有名字,她叫采菱。”
望着夏蔓出门,谌劭把手搭在装墨的木匣子上,若有所思。
……这夏家,似乎家底还不错嘛。谌容那小子,自打成婚之后出手便阔绰了许多,年前还得了金曹史的差事,现在已经是郡守眼前的红人了。难怪当初他能说服老爷子应下和夏家幺女的这门亲事,这年月,无财便无势,待老爷子百年后,县男这个爵位落谁头上还真不好说。
虽然他这个文学掾的职位比曹史要高半级,可一个管教化一个管赋税,真论起来屁也不是。
双十年纪也不大,又是个雏儿,模样身段都是上选,就是脾性执拗了点,可她会挣银子……
谌劭慢慢翘起嘴角,怡然自得的哼了两句唱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