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只觉眼睑一点冰凉，姜雀在睡梦之中朦胧着。

漫天飞雪，迷谷花在雪中开放，一株一株开过，开出一条花道来，点点花光映射着雪地银色的光泽。

顺着迷谷花走，拨开茂密的桂树枝叶。

一头狌狌正背对着姜雀。

狌狌缓缓回头，两眼之间划过整张脸的斜长伤口更衬着这畜生狰狞可怖。

心中先是惊惧而后又腾的升起一股怒火，那狌狌更毫无惧色，怒吼一声倏地朝姜雀扑杀而来。

“啪！”

姜雀感受着土地的温柔，怔怔地看着正下着小雪的阴霾天空。

手用力朝下探去，地上的积雪淹没了一整个手腕。

糟了！

慌忙爬起身，姜雀环顾四周，皆是白皑皑一片。

自己早该察觉到的，但用来睡觉的那棵桂树枝叶繁茂浓密，将绝大部分雪替自己遮挡起来，这才没感受到天气的突变。

真不知道该不该谢这桂树。

雪，无声的下着，一点一点落在姜雀乌黑的头发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年的雪竟然来的这样早，他预计雪期怎么也要半个月之后才会落下的。

回村，自然是最稳妥的，接着硬起头皮走下去，即使下肢因吃了狌狌肉的缘故耐寒耐热，但长时间下去，有被冻死在这风雪中的风险。

姜雀宛若陷在泥淖之中，进退不得。

趁现在雪小，回去？

还是接着走下去？

看着那棵被狌狌折断的桂树，姜雀缓缓向它走了去。

狌狌那令人生厌的脸浮现在他心头，姜雀眉头渐渐皱起，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绝不回头。

刺啦一声将身上的狌狌皮毛扯下两块裹在脚上，姜雀摸索起狌狌的痕迹。

金桂林中树丛茂密，狌狌庞大的身躯行进速度颇快，很容易把一部分树皮剐蹭下来。

姜雀走了半天，雪也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冬月里走在野外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什么毒虫恶蟒的干扰，缺点便是天气和食物的匮乏。

抖抖筐子里的积雪，扯出干祝余就着积雪放进嘴里，姜雀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处在天地间的渺小。

能力的弱小限制他，野兽的强大挫败他，天气的恶劣阻碍他。

行在这天地之间，全无一物能完全被自己主宰，就连完完全全归属于自己的所谓生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被夺取。

寒风渐起，越刮越大，呼啸而过，吹的高耸入云的巨树吱呀作响，吹的姜雀的耳朵疼的发胀。

姜雀不甘。

他愤怒，他忍耐；他骄傲如狮子，他卑劣如蚊虫；他想主宰生命，他无可奈何。

他想高声长啸，却被寒风堵得说不出话来。

一步一步，积雪随风而起，拍击在姜雀通红的脸上。

他没法子，他只有走，朝着目标一步步走下去，才能抓到那一点生的希望。

第二个夜晚如期而至，大雪更是不期而来。

积雪没过姜雀一截小腿，他全身上下覆着积雪，已然成了半个雪人。

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红的发紫，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