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加了蜜枣的甜粥,我却觉得格外苦涩,我怕自己再无法忍耐,扣住阿稷又伸过来的手,开口说道:“阿稷,我今日有些疲惫,你先回中庆殿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阿稷的动作顿住,神色有些不解,却还是微笑着答应我:“那好吧,媛儿若是乏了,就多歇歇,我先不打扰你,明日再来看你,好吗?”
我沉默着点点头,我怎么忍心立马就拒他于千里之外呢,就让我慢慢来吧,也好过让他同我一样,晴天霹雳般的难以接受。
“好。”阿稷见我答应,放下手中的碗,温柔的对我说道:“媛儿定要按时三餐,我会向你的丫头查岗的。”
“嗯。”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过身,担忧的走了。
憋住的泪水顷刻落下,我控制不住的大声咳嗽起来。
“姑娘!”云月疾步向我走来,为我拍着背,又伸出手在我额间摸了摸。
“好烫!青禾,快去请医师,姑娘发热了!”云月大声向屋外喊道。
“是!”青禾闻言急匆匆的向院门外跑去。
直至医师落诊下药后,云月和青禾才忙碌完,青禾急着去熬药,云月则坐在榻边喂我喝着水。
“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就说出来吧,您这样闷在心中,云月实在放心不下啊。”云月往日娇俏的小脸此刻尽是担忧。
我心下一动,我为何,总是让这些真心待我之人跟着焦虑着急呢。
“云月,我与阿稷,再无可能了。”我酸楚着开口:“魏冉已经知晓了我与阿稷的事,他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在一月之内与阿稷斩断关系,不然…”接下来的话我已如鲠在喉。
“奴婢去求侯爷!”云月见我如此失意悲伤,急切的就要夺门而去。
“回来,云月。”我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没用的,我苦苦哀求过他,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那奴婢就跪在麒麟台外,跪到侯爷答应为止。”云月立马转头答道。
“你这样冒然的去长跪求情,只会被他视作威胁,若是惹恼了他,我们三人恐怕都难以保全性命。”我分析着利弊,既是讲给云月,也是说服自己。
“即便过了他这关,也还有太后在上面压着,我一早就该明白的,我与阿稷,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有缘无分的,不过是我,自讨苦吃罢了。”
“姑娘……”云月伏在榻边看着我,心疼的流下泪来,我却已经哭不出来,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心中还无限怅然不甘。
第二日卯时,阿稷便早早的在院外等候了,冬日料峭,他不愿吵醒我,竟傻傻的在风雪中站了半个多时辰。
云月来告知我时,心疼与内疚已然将我淹没!
我让云月立刻将他请了进来,又吩咐青禾燃了炭火,煮了热茶。
“没事的媛儿,我年轻力壮,这点儿冷风算什么!”阿稷只开心的围着我转,我有些不敢看他,多看一眼便想多反悔一分。
“还是将衣衫烘干吧,别再惹了风寒。”我缓缓说道。
“真的没事,我带了礼物送你,媛儿你看!”阿稷说着,将手伸入怀中摸出一个荷包。
“阿稷已送了我许多礼物,不必再送了。”
“这次不一样!”阿稷仿佛察觉到我的疏离,从荷包中拿出一个赤红的手镯,急急的说道:“这是我的姑母湘水君,远嫁赵国时送给我的赤玉玛瑙,我幼时,唯有她对我最好。”
“姑母出嫁时曾说,今生怕是难归故土,也看不到我长大成婚的那一日,让我来日若遇见了心爱的姑娘,便将这块玉石,琢成手镯赠给她,算作她送给我们的新婚贺礼。”阿稷说着,便轻轻地执起我的手。
“媛儿的是镯子,我的是扳指,是一对儿。”他温柔的望着我,想将镯子为我戴上。
我怔怔良久,在阿稷就快要替我戴上镯子时缩回了手。
“这太贵重了,齐媛愧不敢受。”我垂着头,狠心说道。
阿稷的手握着镯子顿在半空,而后轻轻的说道:“在我心中,唯有媛儿才能与之相配。”
“不。”我抬起头,他的表情全是受伤与疑惑,让我的心也跟着为之一颤。
“将来会有更好的女子,与阿稷的玉镯相配。”
“媛儿这是何意?”阿稷眼中的伤痛,已快要溢出来了。
“我只是,不太喜欢佩戴手镯,做起事来,甚为麻烦。”绝情的话,我再说不出一句来,只好寻了个听起来就很假的借口。
“无妨,那我先替媛儿收着,再寻些其他的礼物送给你。”阿稷小心翼翼的态度深深的刺痛了我。
“媛儿都喜欢些什么首饰?”他微微布了雾气的双眼,就像只无辜、可怜的,被人抛弃的小狗。
“耳坠吧,我喜欢耳坠。”我不敢再注视他,随口说道。
“天寒地冻,阿稷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行简与江姑姑担忧。”我语气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阿稷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应答着:“也好,我听云月说媛儿夜间咳嗽,便带了些药品过来,媛儿记得按时服下。”
“知道了。”我闷着声回他。
“那我便先走了。”阿稷说着,踌躇的向外走去,行至门口,又接着说道:“得空了我再来瞧你。”
我背对着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姑娘,大王走了。”云月悄然出现在门边,语气里布满惋惜与嗟叹。
“走了就好,早该走的。”我抬步向里间走去,不愿让云月再看见我的泪水与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