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天黑时,队伍才在一家驿馆前停了下来。
“你不是说不能在驿馆落脚吗?”我问魏冉。
“长时间骑马于你脚伤无益,这不是官家驿馆,可在此处停留两日。”
“禀侯爷,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周重从驿馆里走出来,向着魏冉回禀道。
“知道了。”魏冉翻身下马,竟将我从马背上抱下来向驿馆而去。
“还是我自己走吧,这样实在于礼不合。”挂在魏冉身上的感觉太不美妙了。
“你若是能走,谁愿意负重而行?”他脚下不停,连个余光也没给我。
“你…”
你大爷的。
“汪汪汪,汪汪!”什么声音?狗叫?我转过头,只见小院外拴着一条黄毛大狗,龇牙咧嘴,怒目圆瞪,正冲着我们不停狂吠。
“大黄别乱嚎。”我指桑骂槐。
“请侯爷恕罪、恕罪,草民来迟。”一个衣着虽然简朴,但一看便知分外精明的人向着我和魏冉匆匆走来,应是驿馆的掌柜了。
“小二,还不快将这狗牵下去,恐惊着侯爷和公主了。”他身旁的跑堂一听连忙将狗牵了下去,他则一脸谄媚地对着我和魏冉弓着腰。
“它倒惊不着本侯,只怕是惊着了公主。”我抬头看了眼魏冉,这厮也是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
“呵呵,给公主赔罪了,只是不知公主怎知这狗名唤大黄?”
居然真叫大黄?这古代人取名儿也太随意了吧。
“本公主瞎猜的,你无需在意。”
“是是,请侯爷公主移步内院。”掌柜的说着,领着我们向院内走去。
方至门口,云月便从屋内开了门:“公主您来了!侯、侯爷!奴婢已将屋内整理好了,请公主入住。”
云月行完礼忙闪到了一边。
这小丫头每次看见魏冉都跟见了鬼一样,不知魏冉心底究竟作何感想。
话说回来,我一路上心里都装着事,竟连云月几时到的驿馆也不知道。
魏冉将我放在榻上:“这两日你可以好生歇息了,有事唤周重即可。”
他站起身来看着我,深邃地眸子里意味不明。
“知道了。”我一边答他,一边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整理裙裾。
“如此甚好。”他丢下一句话,我再抬头看时,他已出了门外。
“云月。”我唤了云月,用眼神向她示意,云月连忙关了门,向我走来。
“公主,您的脚还好吧,还疼不疼?”云月蹲在榻边,小心地摸了摸我的脚。
“早就不疼了,其实没那么严重,我感觉我都可以下地跑了。”
“使不得啊公主,大夫说了,要好生将养着。”
“哎呀快别说这些了。”我把云月拉起来:“你赶快去看看我们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连着衣裳首饰一起打包,藏在柜子里,明晚我们就走。”
“明晚就走?公主为何这样着急?”云月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魏冉早就发现我是假的了,眼下宿在驿馆是逃跑的最好时机了,若是再不走,怕是没有机会了。”
“侯、侯爷早就发现了?”云月压低了声音,满脸惊慌。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是,他早就发现了,可是他却不戳穿我,我实在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这种被人掌握在手里的感觉太不安了,若是再入了秦,只能是任人鱼肉了。”
“那奴婢现在就去收拾,可是公主,您的脚能行吗?”
“无妨,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云月,你待会儿去打水的时候,顺便观察一下这院子四周的样貌,看看有多少秦兵在把守。”
“是,奴婢明白了。”
商量完这一切,我总算稍有心安了,才从孙楚那里出来,就落到了魏冉手中,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入夜,云月打完水回来时,周重刚给我送了晚膳。
“怎么样?”我放下碗碟。
“这些秦兵舟车劳顿也是辛苦,所以把守院子的人并不多,都是轮流着来的。”云月放下水盆关了门:“特别是西北角,因为后面是片密林,甚至没有秦兵把守,而且侯爷和周将军都宿在前院,公主,今夜要走吗?”
“今夜不走,先安安他们的心。”我递给云月干净的碗筷:“赶快吃,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明晚咱们就得跑路了。”
第二日直睡到日晒三竿了才起身梳洗,好久都没有这样惬意了,从齐国出发以来,各种不安的情绪纷扰着我,不知不觉竟已两月多了。
今晚,我就要把这恼人的一切全都丢弃,再也不要提心吊胆的挨日子了。
云月湿了木梳为我整理发髻,我端坐在铜镜前注视着自己,顶着这张脸快半年了,还是这么陌生。
我实在搞不明白,我确实是因为癌症死在了医院,可我的意识,也真实地存在于这个战国时期的少女身上。
这是否代表我还活着,活在她的身体里?可我并不是她,真正的她去了哪里呢?
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没有答案,这根本就不科学,这不在我的认知范围里。
“啊!”我尖叫一声,头疼脑胀的,干脆扶额趴在了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