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月,起来了。”
云绮蹑手蹑脚的飘过来坐在我的床头,撑开了我的眼睛。
我余光一片瞥,看见苏知行穿着深红色的大衣站在房门口,她很讨厌红色,我猜大概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
我的房间在一楼,那里是整个山庄最暖和的地方。
我看向已经开始发亮的窗户,落地窗映出外面雪白雪白的一片天地,在我记忆里,山庄外面总是这样白茫茫的,看多了眼睛会涨疼。
“桃月,你去接一趟他,出门向北走,很快就能看见他了,记住他穿红衣服。”
苏知行把我从床上拎了下来,找了一件又重又厚的衣服给我穿上。
“桃月,外面很危险,找到人了就赶紧回来,不许在外面玩。如果你在路上看到没穿红色衣服的人,那就不要找人了,直接跑回来。”
我冒着满天的风雪出门了,几乎都贴在了满地的雪上前行。
我真服了,人呢。
一片白色之中,一个小红点格外显眼。
找到了,我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每天早饭的一盆奶,没有它们,我可能更矮一点。
我过去踹了那人一脚。
还没等我出声,他自己就醒了,他也身穿一身红,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男人睁开眼看见了我,下一秒他上半身像木头桩子一样,僵硬笔直的弹了起来,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被他吓了一跳。
“小羊羔?活的。”男人的声音沙哑沉闷,他满眼疑惑的看了看我,又像是料定了我帮不上忙一样,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离开,“可惜了,我没办法带你走,我还要去找人。”临走之前他伸手戳了戳我的鼻子。
不对不对,你走反了,我跑过去拦住他。他低头看了一眼我:“你认路呀?”
当然,我趾高气昂的撞了他一下,然后朝着山庄走去。
回到山庄,男人满眼震惊的停在门口,他像是看见什么神迹一般直挺挺朝我扑了过来。
下一秒,他跌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开始喘气。宛如一条岸边挣扎的鱼。
什么情况,我还没动身,就有人先我一步跑了过去。
苏知行蹲在那男人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又让他的头搭在自己肩上。
男人伸出手他的指尖在轻微的颤抖。
苏知行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手起刀落给了他一手刀。
“卿云,苏新夏,把人抬走。”苏知行朝地下室喊了一声。
很快两个男人就从地下室走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都常年冬天,山庄里的每个人都很白。
我喜欢和他俩呆在一起,我喜欢他们身上味道,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
“一二起,一二起。”俩个瘦高瘦高的男人费力的抬着人,晃晃悠悠的走向地下室。
我颠颠的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进了地下室,地下室很大方方正正的,四周点了几根蜡烛,将黑暗的地下室照的昏昏的。这幽暗的氛围让我打了个冷颤。
苏新夏瞟了我一眼,又戳戳卿云:“诺。”木地板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这地方邪门得很,我们刚扫干净,就又落一层土。”
卿云倒是十分无所谓:“管它呢,等天黑了就好了。”
“你要不要在这呆着呀?”苏新夏弹我脑门。
嗯,我点点头
我轻轻的走到躺在地上的男人的身边。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木牌,我闻了闻,大概是桃木的,正面刻着一个兰字,背面刻一程字。
还没等我细看,地下室的门就开了,我像做贼一样往后推了两步,窝在阴影里。
苏知行捧着一只白色的蜡烛走了进来。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苏知行那张惨白的脸上挂着两条泪痕,未流尽的眼泪留在她眼眶里。
她最近男人,附身看着他,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滴在那块木牌上。
我想过去找她,却被人拉住。
云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里,她贴着我的耳朵低声道:“别过去昂,听话。”
我们一起缩在阴影里。
苏知行就只是看着那个男人,然后,她蹲下来,咬破舌尖,将一滴血喂入男人的嘴里
“哎。”我听见背后云绮的叹气声,她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是贺兰程更可怜,还是苏知行更可怜。”
爱和恨过了头,都是一种悲剧。
云绮拎着我出去了,透过落地窗,我看见外面依旧白茫茫的一片,亮的跟白天一样。
那个男人,或者我应该叫他贺兰程。
贺兰程依旧在地下室躺着,云绮老是看着我,一旦我向地下室走,她就会把我抱回来。
没办法我只好在半夜她们都不见的时候偷偷进去看他。
我还蛮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的,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草木香,没有羊可以拒绝这个味道。
他的脖子,手腕上有几道浅浅的痕迹,像划痕,又像缝痕。
他的脸很薄,我不是说他脸皮薄,是脸很薄,他的脸像丝绸一样,柔柔的盖了一层。
光滑到半透明的脸,不像人应该有的状况,至少不像我所见过的人。
还没等我看出什么东西,地下室忽然吵了起来,人群的悄声低语突然在地下室炸开。
我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来,它回荡在地下室,四面八方,无处不在。清晰有平缓的语调,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快将这红灯笼收了吧,你听说没,那岳家小姐。”
“岳家小姐,她不是在外面……那奸夫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