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一汪春水,被笛声一阵阵吹皱。
贾长海就更不用说了,交叉扶在胸前的手挠了挠胳膊,只觉得浑身刺挠。
太他妈雅了,让他这个俗人感觉自己不配站在这儿。
“咋样,海叔,还成么?”
顾明吹了一小段,放下陶笛,问道。
贾长海这回更刺挠了,尤其是在笛声消失,顾明嘴里蹦出来满是大碴子味的口音后更是如此。
如果他见过后世在维也纳大厅演奏钢琴的郎朗,跑综艺上满口东北话地玩游戏,应该会更有类似的体会。
“你不吹得好好的,咋停了?”贾长海没好气道。
“我寻思你不说就试一段么,再说咱这再墨迹下去,公社那边说不定赶不上趟了。”顾明理所当然道。
把贾长海给噎得够呛,但想到顾明方才那段陶笛演奏,寻思着自家大队可算是出个文艺苗子,脸上又挤出笑容来。
“挺好,不过我说了不算,等到公社你还得好好吹,走吧,咱大队自行车停你家门口了,骑着过去。”
怪不得这家伙不着急,感情是备着交通工具。
顾明点点头,转过头看向陈晓玉,从怀里拿出一双小白鞋来:“晓玉,这是我从县城给你带的,你试试合不合脚,不合脚我回头拿过去换了。”
“啊,不行,我不能收……”陈晓玉回过神来,连忙摆手。
“听话,我给你啥你就拿着,跟我见外是吧?”
顾明强硬地塞到对方手里,又拿出两块来,“这是借你的,还了哈。”
陈晓玉接了鞋,但两块钱说什么也不愿意收。
眼瞅两个小年轻你推我让的,墨迹不像话。
贾长海出言戳破道:“你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咋这点事看不明白,这钱晓玉不愿意收,那是想让你欠着,这样你俩以后也算有个牵扯。”
“长海叔……”
陈晓玉脸红了,声音都变得嗔怒起来。
“嘿嘿,我这不是帮你们戳破这层窗户纸嘛,也就现在,搁以前你们这么大岁数,早就结婚生孩子了。”
贾长海嘿嘿一笑,他没想到日后年轻人结婚生孩子的时间会更晚,甚至孩子都不见得有。
都说到这个份上,顾明自然不能推让下去,索性就收回了两块钱。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陈晓玉的心思,只是不习惯欠着别人。
或者说,他有时会不太敢去面对这份情感。
“那我们去公社了,真选上到时候来我家吃饭。”顾明说道。
“我,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陈晓玉知道决定权不在顾明这儿,就可怜巴巴地看向贾长海。
贾长海张张嘴,关键就一辆自行车,总不能让晓玉跑着去吧?
……
五分钟后。
顾明骑着自行车,后座上是陈晓玉。
后者紧紧地抓住顾明腰间的衣角,脸色格外红润。
“我摊上你们两个,也是遭老罪了,大把年纪还得这么折腾。”
贾长海跟在自行车后,呼哧带喘地跑着。
他平时引以为傲的肌肉,在此刻却成了累赘,比平常人跑步更加费力。
“没办法,海叔,我这吹陶笛也是个力气活,气不匀容易发挥失常,这样,回来我跑,行吧?”
顾明感受着微风,尽管土路颠得厉害,可身后偶尔传来的触感,让他恨不得前往公社的路能再长个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