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又是一声钟响,却并无先前那般余波扩散。回头再看,古墟深处有辉煌彩光直刺苍穹而起,演化诸天万法,而大道之音更甚,如鸿蒙真仙莅临,又似玄妙演化而有千佛诵经。
幽幽钟声长吟不绝,万载霭霭似共鸣相应。
陆尘只听得阵阵钟声回响,似暗合大道至理。只闻得片刻,便连心跳也随着这般钟声频率一般。他体内枯寂的血气渐渐升腾,重复旺盛,耳边回荡之声更是莫测。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隐约可辨其中尔尔,却也不过如此而已,再难清楚其中更多。
只此几句,入陆尘耳中却入天书,无法明晓。他此间只叹这洪音神妙,纵然身上锁神法束缚也弱了许多。此间不可再留,陆尘亦明白古墟内围恐怕有变,便立时转身离去。
然未行多远,身后有风袭来。
陆尘回头看去,却只见一满是油污伤疤的大手向他抓来,尚且来不及惊叫,已经被拘禁原地。再看时,正是夜里那老鬼。他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中仍旧满是血丝,抬手便带着他向内围而去。
耳边有疾风呼扯,眼前光景急变,只顷刻便落定。陆尘眼前恍惚,这才终于见到古墟中心不过一座高山,而山上有一古刹,刹中有一七级罗刹塔,塔顶一古钟正摇晃作响,声音幽幽传出,震动世间。
老鬼又一步跨出,而后将陆尘丢下,就在这罗刹塔下。
“你到底要做什么,放开我!”
陆尘心中惊慌,怕此间真有不详,却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此般禁制。
这老鬼修为惊人,亦能随意送出断古前早已失落的秘法。其身份究竟如何,陆尘根本不敢细细思考,只如今身陷古墟内围,又有此地怪异。那钟声始终不绝,化出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出去,引大道靡靡之声震响,仿若闷雷震世,穿梭亘古而来。
眼前光景虚幻,再看时,那老鬼步步生莲而去,踏下万般玄妙登罗刹塔而上。他来到那洪钟前,抬手握拳,又撞得声波阵阵。
陆尘看得不明所以,但见处,整座古刹却渐渐化出金色星芒飘散。它们像是已经等候了许久,如今方才完成使命,便化归本源,融于天道,再不存于世间。而此间万物,唯有这一座七级罗刹塔与古钟不散,亦显化金光璀璨,而星光如同大道飞来,烙印其上。
金字飘渺难觅根本,却又缓缓浮现,。
“人间善恶不辩,我当一刀断天,匆匆人世四百年,哪得闲看凭栏?只苦海无涯,叹回头无岸”
“修道难堪天命,悟法需是真经,喜乐悲欢缘无定,一笑苦海平。袈裟亦无清静,不过一场伶仃,看得万丈红尘过,世间本狰狞。”
只两首诗,亦有玄妙其中。
它们像是穿越万古而来,穿越时间与空间而来,映入陆尘眼帘。
他看不懂,亦看不穿,只能感其中之悲,会其中之难。只再看,烙印此般之人初时不辩善恶,有一刀断天之豪情,却又如何匆匆四百年,而叹回头无岸?
命渊间,断刀轻颤。
它于陆尘体内长吟,声悲意怯,似是与钟声和鸣,又或叹诗中所言。三分悲凉,三分沧桑,而有四分不甘。
如何?不过如此。
“世间本狰狞”
陆尘心中有难言之伤,呢喃一声,说不出为何难过,只觉凄凉。
那老鬼又敲一声钟鸣。
洪钟厚重,青铜所铸,烙印万般纹痕其上。此一声钟鸣,震荡万古而空,便是这天下都要感悲。
那金字化出神光,遍地金莲开仙池,而后扭转浮现,隐隐化出一页金书。其上字体古老,难明其意,又有大道之音浩荡,庄严而靡靡,难寻根本源头,是万法所过。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实则人修法天,故不足胜有余。然天下万般,无出阴阳、天地、奇偶、刚柔、玄黄、乾坤、春秋、动静”
只听如此,陆尘便觉脑中昏胀,不堪再承受。然大道之音不绝,化出万般金光演化世间万法,而后没入其眉心间,金书亦落入其命渊。而后他眼前一黑,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老鬼立于罗刹之顶,面上神色越发难言,又一拳撞响古钟。只此一下,古钟轰然荡起无尽彩霞,洪音震震,响彻乾坤十万里,震动春秋万古间。而后骤然崩摧,裂作无数碎块落下。
只洪钟破碎,却钟声不绝。那老鬼忽的笑了出来,也哭了出来,他如疯如魔,仰天咆哮,荡起雄浑气息直冲霄汉,搅动天下大乱!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域震荡风雷激!乱世过,乱世临,古钟震天下,万般缘法起!啊!”